他的心频,正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与百米之外团藏的步频逐渐合一。
团藏每一步踏出,都沉稳而有力,那是数十年铁血生涯养成的节奏。
而林羽,就像一个最顶级的猎手,精准地捕捉着他每一步落地后,神经信号从脚底传导至大脑的那个微小间隙。
一步,两步……当团藏行至戒备森严的档案库外时,他的脚步毫无征兆地停下了。
一股突如其来的嗡鸣在他耳中炸开,不是幻听那种虚无缥缈,而是无比真实的,仿佛有人在他耳蜗深处说话。
那是一个他刻在骨子里,又用三十年时间强迫自己遗忘的温柔女声:“志村,你当年答应过我的,不碰那些孩子。”
团藏猛然停步,手中的木杖重重顿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坚硬的石板地面竟被他顿出了一丝裂纹。
他那只裸露的独眼中,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罕见的动摇与惊骇。
“不可能!”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像是生锈的铁器在摩擦,“她已经死了三十年!谁在装神弄鬼!”
然而,那声音并未因他的怒吼而消失,反而更加清晰,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叹息,再次响起:“可我记得你,就像你记得……那个被你亲手处理掉的,失败的实验体。”
“失败的实验体”这七个字,如同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团藏的大脑。
那是他一生中最大的禁忌,是他成为“根”的首领,抛弃一切情感的起点。
一段被他用无数鲜血和冷酷深埋的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就在这心神失守的一瞬间,一道黑影已经带着一卷卷轴,从档案库的通风口悄然撤离。
老宅密室中,林羽猛地抬起头,一口鲜血从他嘴角溢出。
他毫不犹豫地一掌拍熄了那盏逆照灯。
连接被切断的瞬间,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如断线的木偶般向后倒去。
鼬的身影及时出现,稳稳地扶住了他。
看着林羽惨白的脸和嘴角的血迹,鼬的他注意到,林羽双眼中的银色勾玉已经彻底隐没,恢复了正常的黑色,但那只贴过地面的左耳上,一道螺旋状的银色刻痕却泛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活了过来。
林羽靠在鼬的怀里,虚弱地笑了笑:“哥……这次我没睁眼”他顿了顿,呼吸有些急促,“他不是怕我,也不是怕妈妈的亡魂。他是怕自己……忘了‘为什么要做个恶人’。”
三日后,木叶村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火影楼突然宣布,因“情报系统需进行内部优化”,暂停所有针对宇智波一族的“特别监察”任务。
而一手主导此事的根部首领志村团藏,则对外宣称旧伤复发,闭门不出。
消息传来,压抑已久的宇智波族地爆发出阵阵欢呼。
族人们以为这是火影的怀柔与让步,是他们抗争得来的胜利。
唯有林羽,静静地坐在老宅的院中,闭目养神。
他的指尖,在石桌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那节奏不快不慢,却与此刻远在根部基地、团藏书房里那座老式挂钟的秒针摆动,分毫不差。
他低声呢喃,像是在对一个看不见的听众说话:“老师,您教我绝对的服从。可我从您身上学会的,却是如何让您自己,去问自己‘该不该服从’。”
而在那间阴暗的、不许任何人踏入的团藏书房内,一本摊开的《根部行动守则》扉页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
那笔迹稚嫩得仿佛出自一个孩童之手,却又清晰得令人心悸。
“妈妈说,说谎的人,心跳会慢半拍。”
这行字迹的墨水在灯下呈现出一种极深的暗红色,仿佛尚未完全凝固。
没人知道它是如何出现的,更没人知道,它为什么闻起来,带着一股淡淡的、独属于鲜血的铁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