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寻踪(2 / 2)

腐臭味突然间被一股淡淡的檀香所取代,陈玄墨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六榕寺的放生池边。

青铜钥匙静静地嵌在池底石碑上,腐蚀出的凹痕巧妙地拼成了“未时三刻”,与他们逃出缫丝厂的时间分毫不差。

“这钥匙是活的!”胖子在一旁拼命甩着手,掌心的溃烂处竟然长出了金线肉芽,看起来触目惊心。

陈玄墨急忙扯开裹尸布想要给他包扎,不料那明代金线却突然暴起,如同活物一般扎入伤口,将肉芽绞成了血沫。

放生池突然沸腾起来,三十尾锦鲤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纷纷跃出水面。

鱼腹上竟然全都刻着篡改版的《往生咒》,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最肥硕的那条锦鲤猛地撞向石碑,裂口处掉出半块上海牌手表,表盘里嵌着胖子童年的照片。

“见鬼了……这特么是我七岁生日礼物!”胖子哆嗦着后退,一不小心踩碎了一颗骷髅头。

陈玄墨捡起头骨,发现天灵盖上竟然钉着七枚绣花针,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与姑婆虎口的疤痕一模一样。

夜风裹挟着纸钱飘来,裹尸布突然绷直如帆,陈玄墨被猛地拽着冲向大雄宝殿。

门楣上“六榕寺”的金匾渗出黑血,榕树根从匾后钻出,如同活物一般缠住胖子,将他往经幢上撞去。

“天地银行,童叟无欺!”胖子急中生智,掏出冥币撒向树根。

枝叶触到朱砂印钞,突然蜷缩起来,露出了经幢上斑驳的刻字——“癸亥年林凤岐捐建”。

陈玄墨的罗盘突然啪地一声裂开,磁针如同离弦之箭,弹射出去钉入了经幢。

裂纹顺着《金刚经》的经文蔓延,最后在“应作如是观”处炸开,露出了三十具焦尸。他们盘坐在那里,手中握着金线,正在专心致志地刺绣。

“这不是纺织女工!”胖子举起手电筒,光束扫过焦尸腕间的劳力士手表,惊讶地喊道,“八十年代哪来这么多进口表?”

最外侧的焦尸突然转头,烧焦的嘴一张一合,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九叔说……替命换寿……”陈玄墨猛然想起火灾档案里,林九叔脚边确实堆着走私手表箱。

裹尸布突然勒紧了陈玄墨的脖颈,金线在他皮肤上烙下了“亥时三刻”的字样。

胖子抄起功德箱就要砸过去,没想到箱底突然掉出了一本功德簿。

1983年的捐款记录里,“林凤岐”的名字每周都会出现,金额正好对应三十个女工的月薪。

胖子气得踹翻了香案,供果滚落之处露出了一个地洞。

陈玄墨嗅到了熟悉的尸油味,摸出顺德老醋浇了下去。

酸雾中,浮现出了青铜罗盘的虚影,指针竟然与他胎记的形状一模一样。

地洞深处传来了缫丝机的声响。

胖子刚要探头去看,后颈突然贴上了一只冰凉的手:“姑爷……合卺酒……”疯妇的脸从洞壁中浮现出来,嘴角咧到了耳根,金线从牙缝里喷射而出。

陈玄墨甩出铜钱,击穿了她的眉心,却只是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原来,整个地洞都是裹尸布投射出的幻象。真正的疯妇正在六榕塔顶刺绣,金线的另一端连着胖子手腕的肉芽。

“接着!”陈玄墨把《撼龙经》残页抛给了胖子。

胖子手忙脚乱地展开,泛黄的“镇煞篇”突然发光,肉芽遇光化作了青烟。

疯妇尖叫着坠落,怀中掉出了半块龙凤佩,与胖子那半块完美契合。

塔顶铜钟无风自鸣,陈玄墨的胎记突然灼痛起来。

他扒开衣领,发现北斗七星疤痕正在移动,第七颗星的位置赫然对应着六榕寺的方位。

疯妇的尸身突然立了起来,金线自动缝合了她的伤口。

她机械地走到放生池边,拆下了自己的手骨扔进了水里。

池底浮起了三十个蚕茧,每个蚕茧里都裹着一块劳力士表盘,指针全部停在了七点十五分。

“这是我爸失踪的时间!”胖子想要去捞那些表盘,池水却突然变成了血浆。

陈玄墨的罗盘残片开始发烫,明代金线从裹尸布里窜出,在空中织成了顺德缫丝厂的微缩模型。

模型突然爆燃起来,火势的走向与当年完全一致。

陈玄墨终于看清了真相——火场中央那台缫丝机上绑着的,是个胸口嵌着罗盘的男婴!

“九叔带回来的弃婴……”疯妇的残魂突然开口,眼球被金线吊出了眼眶,“林凤岐说……七杀命格……能改林家运数……”

胖子突然捂住了胎记惨叫起来,他的疤痕正在渗血。

陈玄墨扯开他的衣领,发现北斗七星的位置与自己完全相反——就像镜中的倒影一样。原来,这一切的因果链早已注定,他们的命运被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放生池底,一只焦黑的手臂猛然伸出,紧紧攥住了胖子的脚踝,用力往下拖。

陈玄墨心中一惊,摸出了口袋中最后一枚洪武通宝,却发现钱面上的篆文正在迅速消融——子时即将来临,逆命改运的代价开始反噬……

“铜钱入水!”陈玄墨大喝一声,将洪武通宝猛地扔入池中。

瞬间,池底浮起了密密麻麻的洪武通宝,仿佛一片铜钱的海洋。

陈玄墨拽着胖子滚进了这片钱堆,只见古币突然开始融化,铜汁如沸水般翻滚,滋滋作响地裹住了那只焦黑的手臂。

“这特么是油炸鬼呢!”胖子扒着池沿大口喘气,突然摸到了一块凸起的莲花纹,形状与青铜钥匙一模一样。

他咬牙将钥匙插入锁孔,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整座放生池竟然侧翻了过来,露出了底下黑黝黝的防空洞。

防空洞内,腐臭味与一股淡淡的陈皮香交织在一起。

陈玄墨点燃裹尸布当火把,火光映照在墙上,露出了血色箭头,箭头指向“1983.7.15”。胖子在一旁踢到了一个铝饭盒,打开一看,里面塞满了泛黄的安全生产记录,每页都夹着根金线,显得格外诡异。

“九叔每周三来检修设备……”陈玄墨用火烤化了页脚的蜡封,露出了行小字:“子时添阴油三两,可保机器长鸣”。

话音刚落,突然有齿轮转动的声音从防空洞深处传来,三十台缫丝机竟然自动运转起来,纺锤上缠着泡发的尸骸,让人毛骨悚然。

最中央的缫丝机上,镶着一个青铜罗盘,指针竟是一根人骨。

陈玄墨的胎记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北斗七星形状的疤痕渗出金线,与罗盘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胖子刚要伸手去摸,整排缫丝机突然调转方向,金线如同暴雨般射来!

“接着!”陈玄墨眼疾手快,甩出了《撼龙经》的残页。

胖子手忙脚乱地接住并展开,只见泛黄的“破煞篇”上竟然浮现出了血色人影——正是年轻时的林九叔在演示步罡踏斗。

胖子依样画葫芦,踩出了禹步,金线在距他鼻尖三厘米处悬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尸骸突然集体转头,烧焦的声带挤出嘶吼:“时辰到了……”

陈玄墨的罗盘咔咔转动起来,三十根金线汇聚成一道光柱,在洞顶投射出了六榕寺的三维地图。地图上某个标红的位置,正是当年火灾中幸存女工的藏身之处!

“姑婆没死!”胖子突然指着某具尸骸的左手喊道。

只见腕间上海表的玻璃下压着一张小照,照片中疯妇抱着婴儿站在六榕塔前,孩子襁褓上绣着篡改版的《往生咒》。

陈玄墨扯开婴儿的襁褓,只见后背赫然是他和胖子融合的胎记!

罗盘指针突然断裂,半截飞入了防空洞深处的神龛。

神龛中供奉的既非佛祖也非道尊,而是一台老旧的索尼录像机。

按下播放键的瞬间,雪花屏里跳出了林九叔的脸:“看到这段录像,说明七杀双星已经归位……”

背景音里传来古董店老板的惨叫和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

胖子突然抽搐倒地,胎记渗出黑血。

陈玄墨掀开他上衣,只见北斗七星形状的疤痕正在吞噬金线,形成一个逆旋的漩涡。

防空洞开始坍塌,三十具尸骸却露出了解脱般的微笑,化作金粉融入了《撼龙经》的残页。

陈玄墨心中大骇,一把扛起胖子冲向出口。

身后传来缫丝机爆炸的轰鸣,气浪将他们掀飞,重重地摔回了放生池。

浮出水面的刹那,六榕寺的钟声敲响了亥时三刻。

胖子趴在岸边干呕,吐出的秽物里混着金线。

陈玄墨展开残页,只见被池水浸透的经文显露出了新字:“七杀双生,逆命改运者,当承三十因果债”。

月光突然被遮住,古董店老板站在榕树下,西装沾满了香灰:“把东西给我,告诉你父亲的下落。”他掌心躺着一块上海表,表盘背面刻着胖子幼年的涂鸦。

陈玄墨突然将残页按向胸口,明代金线破体而出,在空中织成了顺德缫丝厂的微缩影像。

影像中的男婴突然睁眼,瞳孔中映出了九龙城寨的俯瞰图!

“原来是你……”老板踉跄后退,腕间滑落半枚洪武通宝。

陈玄墨的胎记骤然发烫,青铜罗盘从池底缓缓升起,指针直指阁楼里的七星灯。

池水归于平静,陈玄墨的指尖仍残留着青铜钥匙的寒意。

月光下,胖子蹲在放生池边,颤抖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池底——那块刻满符咒的石板竟在淤泥中缓缓下沉,仿佛被无形的手拽入深渊。

“石板要溜!”胖子急得直跺脚,鞋跟磕在池沿的青苔上险些滑倒。

陈玄墨一把拽住他的后领,却见石板表面浮出几缕金线,扭曲成缫丝厂的轮廓,六榕寺的倒影正被金线一点点蚕食。

电子表突然爆出刺耳的蜂鸣。

胖子低头一看,1983年7月15日的倒计时数字正以十倍速度跳动,表带缝隙渗出粘稠黑血,在地面蜿蜒成箭头,直指缫丝厂方向。

“这破表比高利贷还催命!”胖子骂骂咧咧地甩着手,黑血溅到裹尸布上,明代金线竟如活蛇般昂首,针脚凌乱地绣出卦象。

“坎为水,艮为山。”

陈玄墨盯着卦纹,喉头发紧,“水火未济,山泽通气——缫丝厂底下埋着风水煞的阵眼!”

他话音未落,放生池突然翻涌,三十尾锦鲤跃出水面,鱼腹上篡改的《往生咒》金芒大盛,映得池底青铜钥匙上的六榕寺塔纹泛起血色。

胖子一把捞起钥匙,掌心肉芽突然暴长,金线“哧溜”钻入锁孔。远处传来缫丝机沉闷的轰鸣,仿佛有无数齿轮在黑暗中咬合。

“老陈,这钥匙……在发烫!”胖子龇牙咧嘴地甩着手,钥匙柄上的纹路竟渗出尸油,腐臭味混着陈皮的酸苦在夜风中扩散。

陈玄墨扯开裹尸布裹住钥匙,金线咒文与尸油碰撞的瞬间,两人眼前陡然浮现幻象——林九叔年轻的脸在火光中扭曲,正将一坛尸油泼向缫丝机的齿轮。

女工们的惨叫声穿透三十年时空,扎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得回去!”陈玄墨攥紧灼痛的罗盘残片,胎记处的北斗七星疤痕渗出金线,与钥匙纹路严丝合缝。

胖子盯着电子表上仅剩的倒计时,一脚踹翻功德箱:“走!端了那鬼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