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日里,虽然刻意避开视线,但那瞬间的凝滞,和他接过钱袋时,指节微微用力的样子,她并非没有察觉。
男人对美色的本能觊觎,对钱财的渴望,都是可以利用的弱点。
或许,可以再试探一下。
“夫人,时辰不早了,您该歇了。”外间传来珠儿小心翼翼的提醒。
苏挽月“嗯”了一声,放下诗集,吹熄了手边的烛台。室内陷入黑暗,只有窗外透进一点朦胧的月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她躺下,拉好锦被。被褥间熏了淡淡的安神香,但她的思绪却异常清晰。
明天,让周嬷嬷或者珠儿去打听一下那个秦猎户更具体的情况。住在哪个村,家里几口人,风评如何,常在哪片山活动。
然后,找个合适的由头,让他再送些东西来。或许是点名要某种稀罕的野味,或许是……修补院墙或后门需要些结实木料,让他送来。
见面,交谈,观察。一步步来。
如果……他真的合适。
苏挽月在黑暗中,极轻地勾了勾唇角,像夜色中悄然绽放的罂粟。
借他的种,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一个流着山野悍气、或许会比寻常孩子更健壮、更不好惹的孩子。然后,用这个孩子,堵住所有人的嘴,牢牢守住这份她苦心经营得来的一切。
至于那个姓秦的……事成之后,是留是走,是赏是封口,主动权,必须永远掌握在她苏挽月手里。
窗外的风似乎大了一些,吹得院中的竹丛簌簌作响。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狼嚎,悠长而凄厉,划破夜空,又渐渐消散在群山之中。
苏挽月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平稳绵长,仿佛已经沉入梦乡。只有那微微蹙起的眉心,显露出她内心深处,那场无声无息、却已悄然拉开序幕的博弈与算计。
而在山脚村的石屋里,秦烈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怀里那个装着银钱、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冷香的青布袋子,被他无意识地攥在掌心,烙得肌肤生疼。
阿秀在他身边发出均匀细微的呼吸声,他却睁着眼,望着黑漆漆的房梁,毫无睡意。
镇西柳条巷那座幽静的宅子,和宅子里那个素锦清冷、却仿佛带着无形钩子的女人,像一幅鲜明到刺目的画,反复在他脑海里浮现。鼻端,仿佛又嗅到了那股清冽的梅香。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将钱袋塞到枕头底下,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恼人的气息和思绪。
只是,有些念头一旦升起,便如野草,悄无声息地扎根,再难轻易拔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