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选……“稳妥之人”、“干净、可控”……
她放下信笺,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细缝。深秋的夜风带着寒意卷入,吹散了室内的暖香,让她头脑更清醒些。目光投向黑沉沉的庭院,掠过那些忠心的下人。
福顺?周嬷嬷的儿子,倒是忠心,身手也还行,但……太近了。一旦事发,后患无穷,且周嬷嬷那里也不好交代。其他护院、小厮?更不妥,知根知底的下人,牵扯太多,易生妄念,也不好掌控。
陌生男子?如何确保“干净”?又如何确保事后能“处理干净”,永不反噬?买来的?逃荒的?江湖人?风险似乎更大。
她轻轻合上窗,将那点寒意隔绝在外。脑海中,不知怎的,忽然闪过白日里那个猎户的身影。
高大,悍利,眼神沉静像山里的石头,指骨粗大带着洗不净的血腥气。他说话简短,气息却很稳,提到野狼沟时,那平淡语气下隐隐透出的胆气和对自己能力的笃定。
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不像是个有复杂背景和牵扯的人。一个住在山脚村子里的猎户,靠山吃饭,凭力气和本事挣钱。而且,他有家室……有牵绊的人,有时候反而更好预测,也更好……“处理”。
他会是那个“稳妥”、“干净”、“可控”的人选吗?
苏挽月走回榻边,重新拿起那颗被她把玩过的樱桃,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甜中带酸的汁水在口腔弥漫,冲淡了心头那点滞涩感。
她想起白日里那匹漂亮的白狐皮,油光水滑,毫无杂色。这样的皮子,做成披肩或围脖,送给姐姐,姐姐一定喜欢。
姐姐在王府,需要这些撑场面、固宠的东西。还有库房里那几匹难得的霞影纱,几件精巧的前朝首饰,都可以一并送去。姐姐好了,她在这下溪镇,才能更安稳。
至于人选……不急。
她需要再看看。那个猎户,下次来送猎物的时候,或许可以……再试探几分。
“珠儿。”她轻声唤道。
珠儿立刻应声进来:“夫人,有什么吩咐?”
“去把今日收的那张白狐皮,还有库里那匹鹅黄色的霞影纱,以及那个嵌珊瑚的鎏金梳妆匣取出来,仔细包好。明日让吴管事安排稳妥的人,送到京里靖王府,给苏姨娘。就说是我给外甥的贺礼,另有些玩意儿给姐姐解闷。”
“是,夫人。”珠儿应下,又问,“夫人,那梳妆匣里的旧首饰,要换新的吗?”
“不必,就原来那些。”苏挽月淡淡道,“姐姐认得。”
那些,大多是她们母亲留下的,或是姐妹俩幼时悄悄藏起的一点念想。姐姐见了,自然会明白她的心意。
珠儿领命去了。
苏挽月独自坐在榻上,室内重新安静下来,只有冷梅香静静流淌。她摊开手掌,掌心空无一物,只有方才捏过樱桃,留下一点点湿润的痕迹。
借精生子……一个猎户……
她微微眯起眼,眸色在烛光映照下,流转着难以捉摸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