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那缕青绿色鼎魂虚影缓缓敛入残鼎,最后一抹流光如同倦鸟归巢,消失在斑驳的铜锈之下。残鼎恢复了寂静,仿佛刚才那番惊天动地的传承只是一场幻梦。但姜炎身上散发出的、截然不同的气息,却昭示着一切真实不虚。
他依旧保持着双手虚按的姿势,闭着眼睛,胸膛微微起伏,脸上交织着过度消耗后的疲惫和难以抑制的狂喜。无数陌生的知识、图像、感悟如同潮水般在他脑海中冲刷、沉淀、整合。那是远比家族口传心授更加古老、更加精深的医药至理,是《神农本草经》失落的篇章,是关于万物生长枯荣、药性相生相克的本质洞察。
“万灵调和……”姜炎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右手手指不自觉地轻轻颤动,仿佛在虚空中勾勒着某种玄妙的轨迹。一缕极其微弱的、呈现出柔和七彩光泽的能量丝线,在他指尖一闪而逝,随即隐没。这道法门的核心并非强行镇压或征服,而是引导、平衡,化冲突为和谐,如同高明的乐师调校琴弦,奏出最美妙的乐章。
陆铭凑上前,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姜炎的胳膊:“姜哥?姜哥?回神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那种打通任督二脉、马上要飞升的错觉?或者……脑子里有没有多出几张吃了能长生不老的仙丹配方?”他的关注点永远那么朴实无华且贴近民生。
姜炎缓缓睁开眼,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和深邃,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激动的心情,但嘴角还是忍不住疯狂上扬:“陆铭!我……我好像真的……看到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很多以前想不通的药理难题,现在豁然开朗!还有这‘万灵调和’之法,简直……简直妙不可言!”他激动地抓住陆铭的肩膀摇晃着。
“停停停!轻点!哥们儿我这小身板经不起你这武林高手的摧残!”陆铭被他晃得头晕,赶紧挣脱,揉着肩膀吐槽,“懂了懂了,就是你以后炼丹炸炉的概率降低了,说不定还能搞出点新品种对吧?重点是,有没有那种……能快速变现的?比如‘生发丹’、‘减肥灵’之类的?咱们的经费可是快见底了!”
大祭司在一旁看着姜炎的变化,脸上严肃的线条终于柔和了许多,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他走上前,声音虽然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疏离:“很好。鼎魂既赐下传承,便是认可了你。望你善用此力,莫负先祖济世之心。”他话是对姜炎说的,但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陆铭,那眼神深处,除了欣慰,更添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探究和一丝隐隐的期待。这个能引动玉琮、安抚鼎魂的年轻人,或许真与炎帝一脉有某种更深层的渊源?
玄璃也静静地看着姜炎,她似乎能感受到姜炎周身那股变得更加圆融、充满生机的能量场。这种纯粹的生命力量与她自身的属性并不相同,却并不让她反感。她罕见地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分析一种新的数据,然后似乎得出了“无害”的结论,便不再关注,转而继续研究墙壁上那些描绘着古老祭祀舞蹈的壁画,手指无意识地模仿着其中一个简单的手势,但做出来却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吓得旁边一个偷偷打量她的寨民赶紧缩回了脑袋。
当晚,大祭司的态度有了显着转变。他们没有被赶回寨外喝西北风,而是被安排住进了寨子里一间虽然简陋但干净整洁的吊脚楼客房,甚至还派人送来了热腾腾的、极具当地特色的饭菜,虽然有些野菜的味道让陆铭龇牙咧嘴,但总比压缩饼干强。
夜深人静,姜炎毫无睡意,盘膝坐在铺着干草的地铺上,继续消化脑海中的海量知识。他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恍然大悟,手指在空中不断比划着。突然,他想到什么,从随身百宝袋里掏出几株之前采集的、药性略有冲突的草药。
他屏息凝神,回忆着“万灵调和”的法门,双手虚抱成球,将那几株草药置于掌心之间。微弱的七彩流光再次于他指尖浮现,如同灵巧的丝线,渗入草药内部。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几种原本彼此排斥的药性,在这柔和力量的引导下,竟然缓缓地中和、交融在一起,散发出的气息变得异常温和醇厚!
“成功了!”姜炎低呼一声,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这意味着他以后炼制复杂丹药的成功率将大幅提升,甚至能尝试一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药方!
睡在旁边的陆铭被吵醒,迷迷糊糊地嘟囔:“姜哥……大半夜的……你又炼出什么生化武器了?味道还行……有点像……板蓝根泡面?”翻个身又睡着了。
姜炎:“……”好吧,跟这家伙分享喜悦简直是对牛弹琴。
经过一夜的练习,他对“万灵调和”的掌控明显熟练了许多。他找到一株因为虫害而蔫头耷脑的普通药草,将一丝力量注入。只见那株药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精神起来,叶片舒展,颜色变得翠绿。
接着,他开始进行更精细的操控。他同时引导好几缕细微的调和之力,如同同时弹奏数根琴弦,让周围一小片不同种类的草药气息隐隐产生共鸣,形成一个小范围的、充满生机的和谐领域。他甚至开始尝试将力量凝聚成更纤细的“针”状,尝试精准刺激一株草药特定的生长节点,虽然十次里只能成功一两次,但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方向。
他又尝试引导自身生机,与寨子里圈养的几只山鸡沟通。原本警惕的山鸡,在他的气息安抚下,竟然慢慢平静下来。姜炎心中那个关于“逆向应用”的念头再次浮现,他极其谨慎地对其中一只最为强健的山鸡,尝试注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有“引导冲突”意味的波动。那山鸡顿时烦躁地扑腾了几下翅膀,但很快恢复正常。姜炎立刻停止,心中却有了底:“果然可行,但对力量的精准度和控制力要求极高,稍有不慎便会造成伤害。”
这一切,都被清晨起来巡视的大祭司和隐藏在暗处的姬承看在眼里。大祭司眼中赞赏之色更浓,而姬承的内心则更为震动。姜炎不仅获得了传承,更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消化和拓展它,这种成长性,是他未曾预料到的。
“或许……先祖的荣光,真的有望在这一代延续……”大祭司心中暗忖,那个关于引导他们前往真正祭坛的想法,变得更加坚定。
而陆铭,直到日上三竿才打着哈欠起床,看到精神焕发、仿佛脱胎换骨的姜炎,以及桌上摆放着的、用新能力催生出的几颗饱满清甜的野果,终于有了一点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