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来，还是有一个消息，是花将军托我带给花大小姐的。”温叙竹正色，将目光落在了花许颜身上。
听到这话，一时间，坊内众人放轻了动作。
花将军现下还在刑部大狱。
“父亲……要同我说了什么？”花许颜吐出几个字，眼神中无悲无喜，好似一方入冬冰冻的湖水。
“花将军说，他回来很久了，北境三关已经落了雪，恐怕军民不得暖饱。”
“吱呀——”一声，风敲开了半阖花窗，屋内亮了些许。
花许颜敛神。
外面有颗老树，枝干攀得比屋檐还要高，现在已经入冬，叶子依然繁茂青葱。
日光透过叶片，影子落进屋里，投在地上。屋中一半光影绰绰，一半拢于沉静。
那树影与花许颜所坐的地方不过半肘距离。
半肘，只要伸手就能接住光影。
可为什么就差半肘？
“你看这棵老树……”花许颜念，“春天不见开花，秋日不见结果，一年四季都是绿的，也不掉叶子。”
“颜颜……”陈相宜轻声念到。
她听出了花许颜的伤心，一把我住了花许颜的手：
“你放心，颜颜，今日我们便回去，我带着将花将军这句话面圣，北境三关的问题一定能马上解决的。”
花许颜眼里这才动了点潋滟水光：“好。”
陈相宜叹了口气：“不如展会往后延延？”
“不！”花许颜果断拒绝，“一并进行。绝不能放弃此刻的大好时机。”
身后的温叙竹摇了摇扇子，“温某话已带到，告辞。”
“不过还请花大小姐莫要担心，花将军名声显赫，刑部无不敬重的。现在花将军身上伤已大好，每日吃喝都有人照看，与寻常囚犯完全不同，只等洗清冤屈，再回将军府，与家人团聚。”
陈相宜见花许颜不做声，替花许颜回答了一句：“谢谢。”
温叙竹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等门前马车声远了，陈相宜这才摇了摇花许颜的手：“颜颜，你可有什么想法？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花许颜面上冷静，半晌，又勾起一股笑：“真好……”
啊？陈相宜有些急了，这是给颜颜急火攻心急糊涂了吗？
“我没事。”花许颜拍了拍陈相宜，示意她无需担心，“我只是忽然想到，他好像很符合我以前想象中的父亲。”
“我刚才突然想起来……”
“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小时候和老师同学参观烈士陵园，别人都有父母牵着手，就我孤零零一个人还要假装坚强，我忍了半天，躲在角落掉眼泪的时候，忽然有一阵风，把我的眼泪吹跑了，落在了很远的地方。”
“我当时就想，是风要接住我的眼泪吗？还是风要擦掉我的眼泪呢？是鬼吗？还是烈士英魂呢？为什么就我在孤儿院呢？是不是我的父亲其实是烈士呢？”
花许颜说着，语气平淡。
一字一句在室内轻响，却又如洪钟，钟声从幼年荡到今日。
陈相宜倒是眼中聚上一圈泪：“颜颜，会没事的，只是时间而已，迈过去就好了，我们会走到最美好的那个结局的。”
“到时候都很好的，肯定我也在，花将军也在，爱你的人都在。”陈相宜擦了一把眼泪。
花许颜这才脸上荡起一丝笑容：“好……不过，可不可留你在绣坊多待一会儿，我想去见一次云王，与他商量一下，等我回来，我们一同回宫。”
陈相宜从方才的泪眼伤怀中抽出来，语气转为坚定：“你放心！这里就交给我吧！正好我要为那广寒宫的绣品打个草稿，也要好几个时辰，你安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