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广的镜面面罩下,呼吸微微粗重。安萨尔握紧了战矛,指节发白。瓦尔哈拉战线的临时指挥官,那位满脸伤疤的壮汉,眼睛死死盯着力场图谱上那两个闪烁的薄弱点。
巨大的荒谬感和随之而来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羞愧感,席卷了每一位强者。他们被困在恐惧和对外星规则的过度敬畏中太久,以至于忘记了最基本的战争逻辑。他们不是败给怪物,是败给了自己的想象。
“……干他娘的!”萨森纳的巨剑战士第一个低吼出声,声音里充满了被愚弄的愤怒,“老子受够这排队等死的鸟气了!”
“奥丁神王最后的冲锋……也许不只是赴死。”敖广冰冷的声音响起,“他知道机甲的数据回馈在指挥部会被储存下来,他是在用自己,为我们测试出这条生路。”
“那还等什么?”安萨尔古铜色的脸上,战意重新点燃,混合着觉悟,“为了那些白死的人!”
决策,在瞬间达成。没有冗长的争论,只有绝境中被点醒的、破釜沉舟的共识。
冰原上,芬里尔似乎终于失去了耐心,它朝着指挥掩体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充满威慑与挑衅的低沉咆哮,开始迈步。
也就在这一刻,联军阵地中,超过十道强悍的气息同时爆发!
“为了奥丁!为了联盟!”继承了战神提尔之名的机甲最先冲出,它手持巨大的符文剑盾,如同一座移动的堡垒,正面冲向魔狼,吸引了其全部注意力。
几乎同时,侧翼,自然与复仇之神瓦利的墨绿色机甲如同鬼魅般贴地疾行,所过之处冰面蔓生出坚韧的藤蔓,试图缠绕魔狼的四肢。
希芙女神的金色机甲悬浮于半空,双手张开,洒下大片柔和却极具干扰性的箭矢光雨,扰乱魔狼的感知。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对孪生机甲,力量的曼尼与勇气的摩迪。曼尼的赤红重型机甲在狂奔中猛然跃起,以不可思议的力量和角度,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从侧后方死死抱住了魔狼的脖颈,粗壮的机械臂爆发出引擎过载的咆哮,全力收紧!
摩迪的湛蓝机甲紧随而至,与兄长机甲背部特制的接口瞬间完成对接,两台机甲能量核心共鸣,爆发出远比之前托尔更为粗大、更为耀眼的狂暴雷霆,顺着曼尼机甲的手臂,狠狠灌入魔狼的颈项!
“嗷呜!!!”芬里尔第一次发出了带着痛苦与惊怒的咆哮,巨大的电流扰乱了神经间的电流传递,麻痹传遍全身,幽蓝的躯体在狂暴雷光中剧烈抽搐,力场出现了明显的紊乱波动。
就是现在!
一直沉默潜伏、如同阴影般的森林之神维达尔,墨色机甲如同蓄力已久的黑豹,骤然从魔狼正前方的冰层下破冰而出!它没有使用任何武器,那双特制的、足以承受巨力的机械足,精准地狠狠地踩住了因雷击麻痹而微微下垂的魔狼下颚!同时,机械臂的上肢部分弹出巨大的工程爪,扣住了魔狼的上颚!
“穿着铁鞋的维达尔撕开芬里尔的嘴巴!”与吟游史诗完全不搭调的巨大咆哮,响彻整个洛赫兰的冰原。
“开!”维达尔机甲的通讯频道里,传来一声低沉如岩石摩擦的怒吼
机械足与工程爪同时爆发出全部功率!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混合了金属撕裂与骨骼错位的可怕声响,魔狼芬里尔那吞噬了神王的巨口,被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巨大的、暴露出口腔与喉部脆弱组织的裂口!
魔狼疯狂挣扎,利爪挥向维达尔,却被提尔的巨盾死死挡住,瓦利的藤蔓层层加固,希芙的光雨让它视线的聚焦偏移。
最后一击。
维达尔机甲的胸口装甲滑开,一支虽然短小、却凝聚着刺目光芒的矛尖探出,那是维达尔突袭时捡起的永恒之枪!
“吾名,维达尔!”
冈格尼尔化作一道流光,顺着被撕开的裂口,精准无比地贯入魔狼芬里尔暴露出的、剧烈搏动的幽蓝心脏位置!
光芒,从内而外爆发。
魔狼的挣扎戛然而止,幽蓝火眸中的光芒急速黯淡,庞大的身躯僵硬,然后,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轰然倒在冰原上,溅起漫天冰尘。
死了。
不可一世的、吞噬了奥丁的魔狼芬里尔,在人类放弃“单挑”谬误、转而围攻的短短一分钟内,被彻底终结。
战场出现了片刻的绝对寂静。
随即,震天的、混杂着狂喜、解脱、怒吼与哭泣的喧嚣,轰然爆发!还活着的战士们,无论来自哪个势力,都忍不住振臂高呼,许多人相拥而泣。
指挥掩体内,苏忆重重一拳砸在控制台上,眼眶发热。她立刻接通所有首领的公共频道,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却斩钉截铁:“记录战术!分析力场弱点,分配攻击序列!下一只变异体出现时......”
她环视屏幕上那些同样激动,同样焕发出蓬勃战意的面孔,一字一句地宣告:
“全军围攻!”
错误的规则已被打破,真正的战斗,此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