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忆走到周肆身边,把保温桶递过去:“这是刚煮的菌汤,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喝点暖暖身子。”保温桶还带着热意,可周肆没有接,只是保持着蹲坐的姿势,一动不动。
陈默把厚外套披在他肩上:“阿尔巴军的扫荡暂时停了,我们打赢了。你……节哀。”他知道周肆的脾气,没多说什么,只是站在旁边,陪着他沉默。
苏梦灵看着坟前枯萎的菌丝凌霄花,眼眶泛红:“凌姑娘那么好,她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周肆还是没反应,像没听到他们的话。苏忆叹了口气,对苏梦灵和陈默摇了摇头,三人悄悄退后了几步,站在不远处的废墟旁,看着那个蹲在坟前的身影,满是担忧,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没过多久,托尔开着越野车来了。他身上还带着伤,是之前突袭阿尔巴军物资库时留下的,手里拿着个酒壶:“周兄弟,我知道你心里难受,陪你喝两口?”他把酒壶递过去,周肆却连眼皮都没抬。
巴顿也来了,他提着个布包,里面装着刚烤好的菌饼:“周先生,这是按凌姑娘之前的方子烤的,你尝尝,还是热的。”布包打开,传来熟悉的菌香,可周肆只是盯着坟茔,仿佛那香味和他无关。
就连老柯里昂都来了,那个来自福克范格草原的农艺师。他拄着拐杖,慢慢走到周肆身边,看着坟茔,叹了口气:“凌姑娘是个好姑娘,之前还帮我们整理过菌田记录,说等草原的菌子成熟了,要去看看……”
老柯里昂的话还没说完,周肆突然动了动。他伸出手,摸了摸坟前的冻土,像是在确认什么。众人以为他终于有反应了,都屏住呼吸看着他。可他只是又恢复了之前的姿势,依旧一言不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雪也停了。苏忆看了看天,对其他人说:“我们先走吧,让他一个人静静。”众人点点头,悄悄离开了营地。巴顿把菌饼放在坟前,托尔把酒壶放在旁边,老柯里昂留下了一小袋草原的菌种,苏梦灵则把保温桶里凉透的菌汤倒在坟旁的菌田里。
营地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周肆一个人蹲在坟前。月亮升了起来,洒在雪地上,泛着冷冷的光。他一直摸着无名指上的菌丝指环,指环上的蓝水晶碎片早就没了光泽,像他此刻死寂的心情。
“我好像做错了很多事。”周肆的声音在寂静的营地里格外清晰,“我以为能保护你,却让你死在我眼前;我以为能帮联盟,却让更多人因为我死去;我以为能找到任霄,却连她的消息都没有……”
他就这样蹲在坟前,从黄昏到深夜,再到天快亮。期间风马回来过一次,它拖着受伤的身体,趴在周肆身边,用头轻轻蹭着他的手臂,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可周肆只是摸了摸它的头,又继续盯着坟茔。
天快亮时,周肆终于站起身。他的腿已经麻了,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扶住了旁边的枯树。他看着坟茔,又看了看荒芜的菌田,最后看了看远处的天际线。
复仇完成了,可他心里的空洞不仅没填补上,反而越来越大。他知道,凌霜华永远不会回来了,任振国、铁砧、白芷也不会回来了。那些因为他而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培育菌株,不知道还要不要找任霄。他只知道,这片苦寒的土地上,只剩下他一个人,背着满身的愧疚和空洞,站在凌霜华的坟前,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风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粒落在周肆的身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他没有动,任由雪花落在身上,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和这片冻土融为一体,就能暂时忘记心里的空洞和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