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并没有让凌夜感到丝毫轻松。一个拙劣的模仿者,如果掌握了足够的力量,其破坏性同样可怕。更何况,心魔的态度表明,它自身与这个计划有着某种间接的、源自“材料”层面的关联。这就像在说,虽然对方是用垃圾造的武器,但垃圾里,可能混有来自你家的东西。
“他们是如何……‘模仿’的?”凌夜换了个问题,“那些符号,意识收割,还有网络里的那个‘守护兽’……”
(构建一个粗糙的‘集体潜意识海’的接口,通过共振原理强行抽取低维意识体的能量,用以维持某些不稳定结构的存续。)心魔用着凌夜半懂不懂的术语解释着,语气充满不屑,(那个网络守护者?不过是一个被束缚在服务器集群里、初步具备集体性特征的残次意识聚合体,连独立的‘我’都算不上,充其量是条看门狗。)
它顿了顿,语气忽然带上了一丝诡异的兴趣:
(不过,这种大规模的、系统性的尝试,虽然手段低劣,但背后映射的意图……倒是有趣。盘古集团,或者说推动这个计划的存在,所图不小。他们不仅仅是想制造几个超级士兵或天才,他们是想……创造一个种族,一个建立在掠夺旧有物种基础上的‘新’种族。)
凌夜感到喉咙发干。创造一个种族?这野心太过骇人听闻。
“他们成功了吗?有多少……‘新人类’?”
(成功?早得很。)心魔嗤笑,(从那个女孩被抽干的情况看,能量转化效率低得可怜,意识稳定性更是最大的短板。真正的‘新人类’或许存在,但数量绝不会多,而且必然隐藏在更深的地方。你们现在遇到的,大概率是些外围的实验体,或者……是进化失败、不得不依靠持续掠夺来维持存在的‘饥渴者’,正如那只小夜莺所说。)
饥渴者……凌夜想起夜莺音频里的这个词。需要不断“进食”才能存活的怪物。这完美解释了为什么符号案件会持续发生,并且手法在不断“优化”——他们在寻找更高效、更隐蔽的“捕食”方式。
就在这时,凌夜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清月发来的信息,约他明天一早到办公室,说有“重要进展”沟通。
凌夜看着信息,眼神复杂。苏清月所谓的进展,是否也与“新人类”有关?她接触的“彼岸花”,在这个庞大的棋局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夜莺警告不要信任他们。
而自己脑中的心魔,对这一切似乎知根知底,却又超然物外,甚至带着一种造物主审视失败实验品般的冷漠与嘲弄。
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漩涡边缘,脚下是普通人的世界,漩涡之下是“新人类”与“饥渴者”的暗流,而漩涡的中心,则连接着心魔所代表的、更加深邃不可知的领域。
“新人类”计划,如同一把钥匙,不仅打开了一扇通往恐怖真相的门,也让他与脑中心魔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和危险。
(感到恐惧了吗,凌夜?)心魔的声音再次响起,恢复了那种熟悉的、带着恶意的玩味,(当你发现脚下的土地不再坚实,头顶的天空并非唯一,你赖以思考的大脑也可能不再完全属于自己时……恐惧,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凌夜没有回答。他关上手机屏幕,走到洗手间,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抬起头,镜中的男人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迷茫和震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燃烧的坚定。
恐惧确实存在。但比恐惧更强烈的,是弄清楚一切的决心。
无论是拙劣的模仿,还是真正的超越,无论是新人类的野心,还是心魔的秘密,他都要亲手揭开。
他看向镜中的自己,仿佛也看到了寄居在其中的那个古老意识。
“模仿也好,真品也罢,”他低声自语,更像是一种宣示,“只要挡在路上,我都会亲手……敲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