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传来黄德山陪着吴妈上楼的脚步声,吴妈的脚步轻而稳,他的则沉重而具压迫感。
赵雯雯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重新披挂上那层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柔弱与依赖。
她看着吴妈将那盅温热的椰奶燕窝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谢谢吴妈。”她轻声说,然后抬眼看向黄德山,声音更软了几分,“太烫了,等会儿再喝,好吗?”
黄德山让吴妈先下去,自己则坐到床边,目光一刻也未曾离开她。
“我刚刚摸过,不烫了,一会儿要凉了,我看着你喝。”他把燕窝递到赵雯雯手里。
黄德山看着赵雯雯小口小口、极其缓慢地吃着那盅椰奶燕窝,仿佛那不是滋补品,而是什么难以下咽的药汁。
他心里那股急于将一切落定、名正言顺的冲动又涌了上来。
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床边,身体前倾,语气是尽可能放缓的商量,却依旧带着军人不容置疑的底色。
“雯雯,”他开口,目光灼灼,“你看,你现在怀着孩子,我人也调过来了。这事……不能再拖了。”
“我们得尽快把手续办了,也很给你,给孩子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他顿了顿,强调道,“我黄德山的女人和孩子,绝不能这样不明不白。”他以为,所有的女人都会在乎名分。
“这件事我早就和黄铮说过了,我和你在一起,他是没有异议的。如果你同意了,我会请我家老爷子和我母亲亲自到沪上来一趟,和你母亲见一面,商量婚礼的事宜,这是礼节。”
黄德山思虑之缜密,倒是超出了赵雯雯的预料。
赵雯雯拿着细白瓷勺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没有立刻抬头,只是又舀起一勺燕窝,轻轻吹了吹,送入口中,咽下后,才抬起眼。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惊喜,也没有抗拒,只有一层淡淡的、难以穿透的雾霭。
“德山,”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但现在……是不是太急了点?我才刚怀上,反应也大,实在没精力想这些事。”
黄德山的眉头锁紧了,“你都已经怀孕了,我未婚,你未嫁,结婚是天经地义的!”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
但看到赵雯雯微微瑟缩了一下的样子,又硬生生压了回去,语气转为一种带着困惑和焦躁的低沉,“你到底在顾虑什么?雯雯,告诉我。”
赵雯雯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真实的情绪。
“我没顾虑什么……只是觉得,现在不是时候。”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仿佛自言自语,却又刚好能让他听清,“……欧阳大姐才……”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黄德山心中最柔软也最愧疚的一处。
他猛地一怔,所有的不解和急躁仿佛瞬间找到了一个出口,却又堵得他胸口发闷。
是了,欧阳蕊,他怎么忘了这一层?欧阳蕊和雯雯是挚友,雯雯重情义,她心里这道坎,或许比任何外界阻碍都更难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