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萍仔细听着,每一个细节都让她心中的震惊多一分,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超越了单纯愤怒的情绪。
她沉默了,靠在沙发背上,目光变得深沉而锐利,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她不再是那个单纯心疼儿子的母亲,而是变回了那个在政坛沉浮多年的女性官员。
“怪不得……”她忽然喃喃自语,眼神闪烁,“怪不得这次黄家那边,对德山调去沪上的事情推进得那么顺利,几乎没遇到任何阻力……想必黄家是知道这件事了,并且还默认并支持了……”
她瞬间将许多碎片信息串联了起来。黄德山的突然调动,黄家异常顺畅的支持……原来根子在这里!
她抬起头,看着儿子脸上那毫不掩饰的痛苦和颓丧,心中虽然也疼,但一个更冷酷、更现实的念头迅速占据了上风。
她原本以为是赵雯雯耐不住寂寞或者另攀高枝,但现在看来,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涉及到黄德山,涉及到黄家,甚至可能涉及到两个家族之间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开始从政治和家族利益的角度重新审视这件事。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变得复杂难辨,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冷静和分析:
“正均啊……如果……如果事情真是这样,妈倒是觉得……你这么做,虽然心里苦,但……或许是对的。”
罗正均猛地看向母亲,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受伤,仿佛无法相信母亲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他又清楚的知道,以母亲的心性和考量,这就是她会说出的话。
郭萍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静却残忍地剖析着:
“你想想,你的身份摆在这里,注定给不了雯雯真正的名分。泽嘉的存在,已经是极限。黄德山不一样,他单身,身份也合适,他能给的我们给不了。”
“现在,雯雯怀了他的孩子。黄家的孩子,这意味着什么?”郭萍的目光变得极其深远,
“这意味着,她不仅是泽嘉的母亲,将来还会是黄家孙子或者孙女的母亲。她和我们罗家的纽带没断,同时又和黄家结下了更深的渊源。”
她还没说,以赵雯雯的聪慧,既然能把黄德山迷的抢自己兄弟的女人,那以后,必然也会得到黄家上下的认可。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加清晰:“正均,你想过没有?等以后……家里的老爷子们都不在了,我们这一辈也老了,你们这一代……雯雯这个女人……”
“因为她这两个孩子的母亲身份,说不定……反而会成为维系罗家和黄家关系的一个特殊而坚固的纽带。这远比单纯因为两家原本的情谊结成的同盟,要牢靠得多。”
她的话语像带着政治的冰冷,如同刻刀,一层层剥开了情感的外衣,露出了底下最现实、最残酷的政治内核。
她不是在安慰儿子,而是在教他如何从损失中看到潜在的利益,如何用政治家的思维去消化情感上的挫败。
罗正均听着母亲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分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无法反驳母亲的话,甚至知道母亲说的可能才是对的。但这种“对”,却让他感到无比的窒息和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