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柱心中一定，面上谦逊道：“韩先生过奖，既是约定，自当尽力而为。”
查验完毕，两人回到前厅。韩立沉吟片刻，忽然道：“王东家，恕韩某直言，以你之才，蜗居于这布行工坊，是否有些屈就了？”
王大柱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笑道：“韩先生何出此言？王某本是农家出身，蒙祖荫做些小本生意，能在这京城立足，已属侥幸，何谈屈就？”
韩立目光深邃地看着他：“改良织机，提升工效，管理作坊，别具一格。更能周旋于内务府与京城商贾之间，化解危机于无形。王东家过谦了。北地苦寒，资源匮乏，却最重实干之才。若王东家有意，韩某或可代为引荐，那边天地广阔，大有可为。”
这话语中的招揽之意已十分明显。王大柱心念电转，这韩立果然不只是个普通商贾，其背后势力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北地……那边天地广阔是不假，但局势也最为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甚至牵扯到边疆安危。他现在根基尚浅，贸然卷入，福祸难料。
“韩先生厚爱，王某感激不尽。”王大柱斟酌着词句，“只是王某家业亲朋皆在京城，布行也刚有起色，实难轻离。况且，北地订单，王某必定竭尽全力，保质保量完成，绝不辜负韩先生信任。至于其他……且容王某稍作思量，日后若有机会，再与韩先生细谈，如何？”
他既未直接拒绝，留有余地，也明确表达了目前的重心仍在京城和完成订单上。
韩立闻言，也不强求，点头道：“王东家重情重义，谨慎持重，韩某佩服。既如此，韩某便静候佳音。订单之事，便有劳王东家费心了。”他顿了顿，又道，“近日京城或许有些风雨，王东家还需多加小心。”
说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韩立便起身告辞。
送走韩立，王大柱独自在书房沉思。韩立最后的提醒绝非空穴来风。“风雨”？是指隆昌号这类商业对手，还是指别的？联想到苏静蓉查到的四海货栈与边军的关联，王大柱感觉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正在缓缓收紧。
他深吸一口气，将杂念抛开。无论如何，提升自身实力才是根本。工坊要稳住，北地订单要做好，自身的恢复更不能落下。他想起今日已是药敷之期，便起身向后院药庐走去。
药庐内，秋菊正在配置新的药浴方子，梅香则在整理药材。见到王大柱，梅香笑道：“相公来得正好，五姐新配的药浴，加入了赤阳根的药渣和几种舒筋活络的草药，或许能辅助药膏，进一步温养经脉。”
王大柱点头，脱下外袍。他知道，前方的路不会平坦，但他有必须守护的家，也有愿意与他并肩前行的家人。这便足够了。他踏入那氤氲着药香的热水中，感受着丝丝热力渗透四肢百骸，缓缓闭上了眼睛。无论风雨何时到来，他都需要以最好的状态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