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过后,年味儿如同浸了水的宣纸,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迅速晕染开来。王家新宅里更是忙碌并热闹着,空气里都仿佛飘着糖瓜和腊肉的香气。
周婉娘不愧是掌家的一把好手,将偌大一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祭灶、扫尘、备年货、裁新衣……一应事宜安排得妥妥当当。下人们虽忙,脸上却都带着喜气,主家仁厚,年节赏钱丰厚,干活自然卖力。
王老抠起初还背着手,这儿看看,那儿瞅瞅,忍不住嘀咕两句“这得花多少”、“那是不是买贵了”,但被周婉娘几句“父亲,这是年节定例”、“京城物价如此,已是拣实惠的买了”软中带硬地顶回去后,也就悻悻然不再多言,转而兴致勃勃地监督起写春联、挂桃符这些“不花钱”或者“花钱少”的活儿来。他甚至亲自挥毫,给大门写了一副“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的对联,字迹虽算不上多好,却自有一股朴拙之气,颇合他的性子。
林红缨是闲不住的,带着几个护院将宅院内外又彻底检查了一遍,角角落落都不放过,拍着胸脯保证连只多余的苍蝇都飞不进来。她还自告奋勇,要负责年节期间夜里的巡逻,被周婉娘以“一家人守岁团圆更重要”为由笑着劝住了。
苏静蓉依旧沉默,却用她的方式守护着这个家。她不动声色地调整了夜间暗哨的位置,更加隐蔽有效。偶尔出门采买,总能带回一些市井间流传的、可能与王家相关的零星消息,供王大柱和周婉娘参考。
芸娘和翠儿则成了周婉娘的得力助手。芸娘心细,帮着核对年礼往来的清单,确保不失礼数;翠儿手巧,带着丫鬟们剪窗花、做绒花,将各个房间装点得喜气洋洋。两人还抽空给家里每个人都做了一双新袜子,针脚细密,暖意融融。
梅香和秋菊的药庐和药圃成了府中另一处忙碌的所在。梅香配足了防治风寒、消食化积的常用药包,分发给各院。秋菊则贡献出她精心炮制的几种香料,加入年节熏香之中,气味清雅宁神,颇受好评。两人凑在一起,对着那几株长势良好的“冰魄草”和秋菊带来的药露,时常低声讨论,试图找出对王大柱内力恢复更有益的方子。
王大柱看着家中这番景象,心中满是安稳。他白日里多在布行和工坊,年底盘账、给伙计们发赏钱、安排来年生产计划,忙得脚不沾地。但无论多晚,他必定回府。有时带回一些新奇的南货或精巧的玩意儿给家人,有时只是静静地坐在暖阁里,听着父亲和娘子们的闲聊,感受着这平淡却真实的幸福。
这一日,他刚从布行回来,带回来几匹新染的、带着暗纹的绛红色锦缎,颜色正,质地厚实,最适合年节做新衣。
“婉娘,你看看这料子如何?给爹和你们都裁身新衣裳。”王大柱将锦缎递给周婉娘。
周婉娘接过,仔细摸了摸,又对着光看了看,点头赞道:“相公眼光好,这料子颜色正,厚实耐磨,给父亲做件外袍极好。我们姐妹也用这料子做些褙子或马面裙,过年穿也喜庆。”
王老抠在一旁听了,哼了一声:“又乱花钱!老子有衣服穿!”话虽如此,眼角却忍不住瞟向那鲜艳的料子。
林红缨凑过来,摸了摸料子,嘿嘿笑道:“这料子好,行动方便!给我也来一身!”
芸娘和翠儿小声商量着做什么样式好看。苏静蓉瞥了一眼,未置可否,但眼神柔和。梅香和秋菊也微笑着表示这料子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