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一身简单的浅蓝色布袍,身形修长,气质干净得与这流放之地的污浊格格不入。
他有着一头水蓝色的长发,容颜清俊出尘,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清澈温和,仿佛能包容万物。
他的目光掠过凶神恶煞的熊兽人,落在了瑟瑟发抖、满脸泪痕的“明窈”身上。
“她只是个小雌性,”蓝发男子声音平缓,却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何必动粗。”
他的视线在“明窈”脏污却难掩精致轮廓的脸上停顿了一瞬,尤其是在她那双盈满泪水、此刻因恐惧和焦急而显得格外脆弱的眼睛上多停留了片刻,然后,他轻声问:
“你需要帮助吗?”
“云、云渡大人?”熊兽人车夫显然认得来人,凶悍的气焰矮了半截,讪讪地收回手,“这小乞丐冲撞了白霂大人的车驾……”
被称作云渡的蓝发男子微微颔首,目光依旧温和地落在“明窈”身上:“无妨,她并非有意。看来是遇到了急事。”
他走上前,丝毫没有嫌弃“明窈”浑身的污秽,微微俯身,与她那双茫然又焦急的泪眼平视。
“别怕,”他声音更轻了些,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是谁疼?”
“娃娃……么么的娃娃……疼……烫……”“明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比划着,死死抓住云渡干净的袖口,留下几个乌黑的手指印。
熊兽人看得眼皮直跳。
云渡却毫不在意,他仔细分辨着她含糊的词语。“‘么么’……是母亲的意思吗?你的孩子病了?”他敏锐地捕捉到关键。
“明窈”用力点头,眼泪掉得更凶。
“带我去看看,可以吗?”云渡柔声询问。
“明窈”立刻转身,跌跌撞撞地往窝棚方向跑,跑几步又回头看看云渡有没有跟上。
云渡对熊兽人略一示意,便跟着“明窈”走向那片污浊的垃圾场。
他所过之处,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洁净了几分,周围窥探的目光都带上了惊疑。
窝棚里,小羊崽已经烧得开始说胡话,气息微弱。
云渡快步上前,蹲下身,指尖泛起极其柔和的白色光晕,轻轻覆盖在小羊崽滚烫的额头上。
光晕如同清凉的水流,缓缓渗入。
明窈清晰地“感觉”到,小羊崽急促的呼吸似乎平缓了一点点。
“是热毒入体,加上营养不良。”云渡诊断道,他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巧兽皮袋里取出几株晒干的草药,递给跟进来的赫夜——不知何时,寻找食物回来的黑狼少年已经沉默地站在门口,眼神警惕地盯着云渡。
“去,用清水煮开,喂他喝下。”云渡吩咐。
赫夜没动,幽绿的眼睛死死盯着云渡,像是在评估危险。
“赫夜……”“明窈”模糊地叫了一声,带着恳求。
赫夜这才一把抓过草药,走到角落,用破瓦罐生火,动作熟练却带着压抑的暴躁。
云渡继续用那种白色的光晕为小羊崽疏导。
趁着这个间隙,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明窈”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你叫‘么么’?”他轻声问,“你不是兽人,对吗?”
“明窈”呆呆地看着他,似乎没听懂。
但云渡的话,却在明窈的意识里掀起了波澜。
不是兽人?那原身是什么?
云渡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可能存在的、清醒的意识听:“纯粹的、未觉醒的人族雌性……怎么会流落到兽世的流放之地?还带着两个兽人幼崽……”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小羊崽的卷发,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而且,灵魂似乎……有些特别。”
就在这时,赫夜端着煮好的药汁过来了,粗暴地递到云渡面前,打断了他的低语。
云渡接过瓦罐,也不嫌烫,小心地吹凉,一点点喂给小羊崽。他的动作耐心又专注。
喂完药,他又留下几株草药,对“明窈”嘱咐:“按时喂他,明天我再来看看。”
他站起身,蓝发在昏暗的窝棚里仿佛自带微光。他最后看了一眼依旧呆呆的“明窈”,眼神复杂。
“照顾好自己,‘么么’。”他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窝棚外。
赫夜立刻冲到门口,确定人走了,才烦躁地踢了一脚地上的杂物。
他走回来,看着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些的小羊崽,又看看还在发呆的“明窈”,闷声道:“主人……不喜欢他。”
“明窈”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