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烛龙篇下雨了(1 / 2)

晨光漫过青石小径,将那道月白身影拉成一道清冷的银线。

周霁月与同窗们凝立在院门前,如同失了魂的石像,目光紧紧追随着先生渐行渐远的背影。

先生霜雪般的发尾在晨风里微微拂动,步履行走间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庄严,玉冠束起的银丝纹丝不乱,那双深邃的紫眸始终平视着前路渐浓的雾霭,不曾为身后凝滞的空气与无声的挽留有过一丝偏移。

沉重的静默被压抑的呜咽撕开裂缝。

几个年轻的学生死死咬住嘴唇或袖口,肩头因强忍悲痛而不住地颤抖,布料上洇开深色的泪痕。

周霁月挺直了脊背,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骨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那翻涌而上的、对师恩的深切感念与离别的巨大空茫,连同肺腑间的酸涩,一同死死地锁在胸腔之中。

风穿过回廊,卷起零落的秋叶簌簌作响,却压不住人群喉间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绷紧琴弦般的嘶哑抽息。

那是对先生远行最深的孺慕与不舍,被规矩与敬重生生扼在喉头,化作沉重而破碎的呼吸。

当那抹月白即将隐入廊桥尽头的薄雾时,周霁月倏然垂首躬身。

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二十多名学生齐刷刷折下腰背。

青石地上霎时拓开一片沉默的剪影,宛如秋风中骤然低伏的芦苇。

周霁月的额头几乎触到冰凉的袍襟,视线里只剩下自己紧攥的拳头,骨节在绷紧的皮肤下突起苍白的棱角。

他能听见身侧同窗压抑的抽气声,像被砂纸磨过的竹笛,混着衣料摩擦的簌簌轻响,在晨风里织成一张哀恸的网。

他低垂着头颅,下颌紧绷,将几乎夺眶而出的滚烫液体死死逼退。

先生……

他在心中无声地、无比郑重地起誓,胸腔里充斥着灼热的敬仰与离别的钝痛。?

这份如山似海的师恩,这份源于最深敬重的离别之恸,必将化作此生不渝的信念。

他日若有机缘再见,纵使相逢陌路,他们也定当以先生所授之能、所传之道,在这天地间立身行道,不负先生十二年呕心沥血的栽培与期许。

这,才是对先生最好的报答与最深的敬意。?

万俟昭昭的脚步未有分毫凝滞。

霜色长发在渐亮的曦光中流转寒芒,玉冠束起的一痕银线刺破雾气,月白衣袂拂过朱漆栏杆的刹那,似冷雪掠过灼铁。

她始终未曾回头,紫眸如封冻的深潭,只映着前方蜿蜒的空寂廊桥。

学生们维持着深躬的姿态,直至那孤绝的背影彻底融进雾霭光晕,仿佛一幅被水洇开的墨画,唯留几缕银丝残影在视网膜上灼烧。

周霁月最后直起身时,后颈传来僵硬的钝痛。

他凝视着廊桥尽头空茫的雾气,舌尖尝到晨风灌入的凉意。

那躬身时挤压在胸腔的千钧师恩,此刻化作磐石沉入心底——先生教的“不恋过往”,原来比想象中更痛,却也更加铮然。

……

细雨如织,为炎城苍青色的天空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

青衣送走了万俟昭昭,雨丝便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沾湿了城主府门前冷硬的石阶。

羲和立在府门高耸的屋檐下,目光穿透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