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刻钟,整座炎城的混血种,如同被无形的巨网搜罗殆尽,尽数汇聚到了城主府门前。
府邸前的空地早已不堪重负,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高矮不一的身影佝偻着,如同被风霜摧残过的枯草。
几万张面孔,蜡黄、凹陷;几万双眼睛,黯淡、空洞,深陷在麻木的绝望里。
他们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伤残者亦被抬了过来,缺胳膊断腿的躯体蜷缩在简陋的担架上,伤口处渗血的布条是唯一的装点。
空气凝重得几乎凝固,只剩下压抑到极致的、几不可闻的喘息,连一丝怯怯的私语都不敢溢出唇齿。
死寂,是这片绝望之海唯一的声响。
府门前,三刻钟前那触目惊心的尸山血海已被彻底抹去。
魔族的尸体被一辆接一辆的板车运往城外那吞噬一切的地狱岩浆。
浩浩荡荡三十余车,沿着笔直宽阔的主街一路向外延伸,排场之嚣张,更胜昨日运送前任城主尸骸的车队。
沿途目睹的魔族皆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再无人敢如往常般尾随嬉闹,目睹尸体被投入岩浆的景象。
空气里弥漫着冰冷的恐惧,每一个魔族都在那车轮碾过青石路的声响中,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可能的下场。
城主府门口及街道上浸透石缝的血污,已被水魔们以法术反复冲刷,只余下一丝若有似无的铁锈腥气萦绕在鼻端,提醒着这里曾发生过什么,地面上已然寻不到半点猩红。
沉重的府门,再次无声洞开。
青衣的身影出现在高高的门槛后,步履从容地迈过,停在巍峨的屋檐下。
她的目光沉静如水,缓缓扫过眼前这片由苦难堆积成的汪洋。
确认了城中再也寻不到一个被私藏的混血种,她方才启唇。
她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混血种的耳鼓与心上:“从今日起,混血种的奴隶身份,已被废除。”
每一个字都像铁钉般砸下,不容置疑,“魔族,不得再无缘无故奴役你们,不得再无缘无故欺凌你们。违令者,罚——或死。”
空气仿佛被投入石子的冰面,骤然碎裂。
奴隶……废除了?不再……比草还贱?魔族……不能再随意打骂了?
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