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用力揉了揉酸涩刺痛的双眼,视野因泪水与热气交织而模糊不清。
就在这时,一片晃动翻腾的赤红之中,毫无征兆地,一只白皙得近乎剔透、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带着淋漓黏稠、仿佛拥有生命般流淌的暗红色岩浆,猛地刺破了地狱岩浆那毁灭性的表面。
那只近乎艺术品般完美的手,就这样稳稳地、径直地按在了沸腾岩浆的最上层。
滚烫粘稠的赤流顺从地从手背上滑落,如同融化的血色琉璃,重新汇入下方翻涌的死亡之河,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嗤嗤”声。
男孩那颗一直悬在嗓子眼、几乎被担忧揉碎的心,在看到这只手的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托住,缓缓地、稳稳地落回了胸膛深处。
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在那片岩浆之上,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
紧接着,如同地狱深处绽放的墨色幽莲,一缕缕湿透的、泛着诡异光泽的黑色发丝,率先浮出了岩浆表面。
随即,一张脸庞破开赤浪——那是一种超越凡俗、近乎神只的绝美,肌肤在岩浆映照下泛着冷玉般的微光,眉眼精致如画,却透着冰雪般的清冷疏离,仿佛眼前并非毁灭之地,而是寻常水域。
修长的颈项线条流畅地延伸,然后是半个包裹在湿透青衣下的窈窕身躯,缓缓自那吞噬万物的赤潮中浮现。
岩浆如同不甘褪去的血色纱衣,缕缕猩红从她乌黑的发梢、光洁的脸颊、弧度优美的下颌,以及紧贴身体的青衣上,极其缓慢地向下蜿蜒、滴落。
最后几滴滚烫的赤珠,恋恋不舍地悬停在她微尖的下巴,凝聚、颤动,最终“嗒…嗒…”两声,砸入下方的岩浆,溅起微不足道却清晰可闻的细微涟漪。
男孩的目光瞬间凝固在她肩膀上,那里稳稳趴着一个蜷缩的小小身影,一个他绝不可能认错的小崽崽。
这小崽崽的模样,早已深深烙进了炎城千万混血种群模糊背景中男孩的记忆深处。
原因无他——那双眼睛!?
一只眼瞳是熔金般的炽烈金色,另一只则流转着冷月般的清冽银辉?,妖异得仿佛不属于这炼狱人间,?金银交错的眸光?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疏离。
整个炎城,无论是挣扎求存的混血种,还是高高在上的纯血魔族,从未有生灵拥有过这样一双异色双瞳。
这独一无二的印记,让他甫一出现在炎城,便成了所有目光与议论的焦点。
男孩清楚地记得他是如何来的,就在三个月前,他被狂暴翻腾的地狱岩浆裹挟着冲到了岸边。
那时他小小的身子完全浸没在致命的赤流里,只余一息尚存。
岸边一位早已被生活压弯了脊梁的中年混血挖石人,目睹此景,眼中闪过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悲悯与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