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瀑布的方向。
轰鸣的水流之下,钟离子期身影矫健,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在激烈的动作与水流的冲刷下清晰贲张,充满了力量感。
涂山九卿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覆盖着柔软白毛、显得格外小巧的爪子。
一股莫名的失落与烦躁悄然爬上心头。
他默不作声地转过身,轻轻一跃,又重新回到了那熟悉的树干之上。
方才被抚摸的舒适感仿佛瞬间冷却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
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不喜欢,很不喜欢青衣对别人也这么好。?
明明……明明是她先捡到他的!这片山林、这份温暖,本该……只属于他一个才对。
为什么……为什么对那只聒噪的鸟人也这般用心??
涂山九卿鼓着腮帮子,闷闷不乐地将小巧的下巴搁在交叠的前爪上,紫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瀑布的方向。
钟离子期正在瀑布下演练着某种招式,动作大开大合,水花四溅,劲气纵横。
哼……动作花里胡哨……?
涂山九卿在心里嫌弃地评价着。
难看死了。?
钟离子期的动作终于在瀑布的轰鸣中收势,水珠顺着他绷紧的肌理滚落。
与此同时,青衣指尖翻飞,最后一根草茎被妥帖地编入,那个更大的花环也宣告完成。
花环的样式与涂山九卿头上那个相似,同样点缀着朴素的小花,只是涂山九卿的是含蓄的淡紫,而钟离子期这个,是灼热的艳红。
树干上,涂山九卿的紫眸死死盯住那花环。
他暗中数着那刺目的红点:一朵,两朵……?多了整整三朵!?
一股酸溜溜的气泡从心底咕嘟冒上来。?偏心!?他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
钟离子期踏着水花走上岸,水汽蒸腾中,他高大的身影停在青衣面前。
他没有俯身,只是随意地弯下了腰。
青衣也未起身,只是自然地抬手,将那顶炽红的花环稳稳地戴在他湿漉漉、略显凌乱的发顶。
艳红的花瓣衬着他张扬的面容,倒显出几分奇异的和谐。
阳光穿透水雾,柔和地洒在两人身上。
一身沉静青衣的女子微仰着头,手臂舒展,为身前弯腰含笑的男子戴上花环。
男子赤着上身,水珠沿着贲张的肌理滑落,笑容爽朗。
一个清冷如月下幽兰,一个炽烈似燃烧骄阳。
画面静谧而美好,仿佛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卷。
目睹这一切的涂山九卿,鼻吻部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尖尖的耳朵不满地向后动了动。?
死鸟,就知道摆弄那身肌肉勾引人!他在心底嗤笑。
然而,不知怎的,这幅温馨画面落在涂山九卿眼里,却骤然扭曲成一个刺心的隐喻:?像极了翱翔九天的猛禽收起桀骜的羽翼,心甘情愿地低下头颅,任由那双纤细的手为他套上无形的缰绳。
?这个联想让他心头一刺。若套绳子的是旁人,他只会冷眼旁观甚至嗤笑一声“活该”。
可执绳人是青衣……涂山九卿的爪子无意识地抠紧了树皮,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他嘴上绝不会承认,但心底那份尖锐的?在意?,几乎要撕裂他那点可怜的骄傲。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戴好花环的两人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钟离子期不知说了什么,惹得青衣唇角扬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两人低声交谈起来,目光交汇处,仿佛隔绝了周遭一切。
旁若无人。?
这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涂山九卿的神经末梢。?
他还在这里!偌大一个活生生的九尾天狐就在他们头顶的树干上!他们怎么能……怎么敢把他当成空气?!?
一股无名邪火混合着被忽视的委屈,猛地窜上头顶。
涂山九卿再也趴不住了。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冠冕堂皇的、足以驱散眼前这幅刺眼画面的理由。
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男女授受不亲!?”
对,就是这个,这个人类世界的破规矩此刻简直如天降神兵。
有了这面“道德”大旗,涂山九卿瞬间有了底气,也找到了行动的支点。
那点小小的别扭和醋意被完美地包裹在“维护礼节”的正义外衣下。
他轻盈地自树干跃下,雪白的身影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势,目标明确地朝着那对依旧“谈笑风生”的男女走去。
他要过去。
把他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