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钰铮铮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只是推开了一扇普通的门。
她率先一步,身影轻盈地没入那道恐怖的裂隙之中,红色衣裙在扭曲的光影中一闪而逝。
江苦酒血眸微凝,没有任何犹豫,紧随其后踏入。
银发在虚空乱流中被激荡得向后飞扬。
沈淼淼等人连忙跟上。
吉朗和几位修罗战士互看一眼,眼中充满敬畏,也毫不犹豫地踏入这神秘莫测的通道。
仅仅一步之遥,天地已然翻覆。
当众人踏出空间裂隙的瞬间,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焦糊味、血腥气和古老尘埃的?破败与苍凉?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般扑面而来,沉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眼前,再也不是无垠的红沙荒原。
而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触目惊心的巨大废墟。
这里,正是修罗界的核心,曾经的修罗王城。
然而,往昔的繁华与威严早已荡然无存。
目之所及,尽是断壁残垣。
高耸入云的宏伟宫殿,如今只剩下扭曲断裂的巨大石柱,如同巨兽的骸骨般指向阴霾的天空。
精美绝伦的浮雕被烟熏火燎,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和深深的刀劈斧凿伤痕。
宽阔的街道被崩塌的巨石堵塞,裂缝中顽强地生长着暗红色的荆棘。
曾经流淌潺潺灵泉的河道,如今干涸见底,只留下深褐色的污迹和散落的破碎兵器。
死亡!破败!毁灭!?
十几年前那场浩劫留下的创伤,如同永不愈合的丑陋疤痕,深深烙印在这片土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哀嚎与不甘。
然而——?
就在这片巨大废墟的边缘,在那象征着彻底毁灭的王城之外,一片震撼的景象撞入了众人的眼帘。
绵延起伏的红褐色大地上,密密麻麻地搭建着数万顶简陋却异常坚韧的黑色帐篷。
这些帐篷并非随意搭建,而是如同军队的营寨般,?整齐地环绕着已成废墟的王城。
它们由某种坚韧的、不知名的黑色兽皮制成,上面布满了风沙侵蚀的痕迹和修补的针脚,在猩红的天幕下如同一片沉默而坚定的黑色海洋。
帐篷群中,有袅袅炊烟升起,带着食物的粗粝香气。
有简陋的冶炼炉在火光中闪耀火星,传来叮叮当当的捶打声。
有穿着磨损皮甲、眼神疲惫却锐利的战士在简陋的了望塔上警戒。
有妇人抱着幼童坐在帐篷口,眼神麻木地望着废墟的方向,又带着一丝无法磨灭的期盼。
甚至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佝偻着腰,用颤抖的手抚摸着残破城墙的基石,口中念念有词……
剩下的修罗族!?
他们就守在这里!?
守着这片象征他们荣光与耻辱的废墟!?
守着废墟深处,那被无数生命守护下来的、唯一不灭的希望——红莲业火!?
他们像钉子一样,钉在这片被敌人蹂躏过的土地上,不离不弃!用最简陋的方式,延续着血脉,守护着圣地。
沈淼淼倒吸一口凉气,被这顽强到近乎悲壮的坚守深深震撼:“我的天,他们一直守在这里?”
就在这时,远处帐篷区边缘,几个正在搬运沉重矿石、累得气喘吁吁、皮肤黝黑的修罗族少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朝着钰铮铮一行人出现的废墟边缘望来。
当他们的目光,越过倒塌的断墙,聚焦在那道银发如霜、血眸沉静的身影上时。
时间仿佛静止了。
他们布满汗水和尘土的脸上,先是极致的茫然,随即是难以置信的惊愕,最后手中的矿石轰然落地。
几名少年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击中,没有任何犹豫地、朝着江苦酒的方向,重重地双膝跪倒。头颅深深埋入尘土,瘦小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紧接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涟漪。
附近的帐篷里,劳作归来的战士、缝补衣物的妇人、甚至玩耍的孩童……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废墟边缘的那道身影。
惊呼声、难以置信的低语声、压抑了太久的哭泣声……如同微风般在帐篷群中快速弥漫开来。
更多的身影,如同涌动的黑色潮水,从帐篷中走出,汇聚。
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眼中却燃烧着与远处荒原幸存者如出一辙的、滚烫的泪光与重新点燃的希望之火。
沉默而有力的跪拜。
如同黑色的浪潮,在废墟边缘蔓延开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呐喊,只有无声的、凝聚了十几年苦难与坚守的臣服与期盼。
吉朗看着眼前这片环绕王城废墟的黑色营地,看着族人们无声的跪拜,这个铁血的汉子眼眶也瞬间红了。
江苦酒静静地站在废墟的边缘。
前方是象征着毁灭过去的王城废墟。
身后是沉默跪拜、守护着最后希望的族人。
他的气息,依旧平静如风。
但那平静之下,仿佛有一座沉寂了万载的火山,即将喷发出焚尽一切仇寇的灭世熔岩。
废墟深处,无人可见的隐秘核心。
那朵亘古燃烧、象征着修罗界本源与不灭意志的?红莲业火?,在无数跪拜意念汇聚的瞬间,似乎感应到了血脉源头的真正归来,火苗猛地一跳,发出一声只有本源才能感知的、低沉而欢欣的嗡鸣,?整个火焰,微微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