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别打了！求求各位爷，别打了！”
那小二不敢反抗，只是死死抱住头，发出凄惨的求饶声。
可那些壮汉，却像是玩弄一只蝼蚁，笑得更加残忍，脚下的力道也更重了。沉闷的击打声，骨头错位的细微脆响，以及小二越来越微弱的呻吟，清晰地传遍了死寂的大堂。
血，顺着小二的额角流下，很快在光洁的地面上汇成一小滩刺目的红。
沈炼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一股冰冷的杀机，从他身上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绣春刀柄上！
天子脚下！
龙兴之地！
竟有如此恶行！此罪，当诛！
他下意识地就要上前。
“坐下。”
苏毅淡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带一丝感情，却重如泰山。
沈炼的身体猛地一僵，那股即将爆发的杀气，被他硬生生压了回去，只是按在刀柄上的手指，指节已然发白。
他看到，陛下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那双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眼睛，深得像是一片不见底的寒潭，潭底，正有万载玄冰在寸寸碎裂。
苏毅没有看那被打的小二，也没有看那些猖狂的恶奴。
他在看这满堂的食客。
他在看这酒楼的掌柜。
他看到，所有人都低着头，噤若寒蝉。他看到，邻桌一个汉子紧紧握着拳头，手臂青筋暴起，却终究是不敢抬头。他看到，那本该出来主持公道的掌柜，此刻正躲在柜台后面，浑身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这，才是最让他心寒的。
当律法失去威严，当正义需要沉默来保全自身。
那么，他一手缔造的盛世，与那腐朽的前朝，又有何异？他浴血奋战，召唤人杰，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顿毒打，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
直到那几名恶奴打累了，才骂骂咧咧地停了手，朝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
“没用的狗东西！”
“下次再敢冲撞了少爷，直接打断你的腿！”
说罢，几人簇拥着一个满脸傲慢，衣饰更加华贵的青年，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酒楼。
自始至终，无人敢发一言。
直到那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那躲在柜台后的掌柜，才颤颤巍巍地跑了出来，扶起那已经奄奄一息的小二。
“造孽啊……造孽啊……”
掌柜的老泪纵横，一边给小二擦拭着血迹，一边不住地唉声叹气。
大堂内，压抑的气氛这才稍稍松动，食客们纷纷起身，匆匆结账离去，仿佛生怕沾染上什么晦气，没有一个人敢多看那可怜的小二一眼。
苏毅放下了茶杯，杯中茶水，已凉透。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那依旧在叹气的掌柜面前。
“掌柜的，”他的声音很平静，“为何不报官？”
那掌柜的闻声抬头，看到苏毅一身普通布衣，气质却沉稳不凡，身后还跟着一个气息冷峻如刀的“护卫”，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他手上的动作一停，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苦涩地摇了摇头。
“客官，您……不是本地人吧？”
苏毅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能看穿人心。
掌柜的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最终长叹一声，脸上的表情，是认命，是麻木，更是深深的无力。
“客官，听老朽一句劝。”
“在这大夏城，有些事，别问，别看，更别管。”
他指了指门外，声音几乎细不可闻，带着极致的恐惧，绝望地说道：“不然，会惹祸上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