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毅将另一只空杯倒满,推到他面前。
“慌什么。”
“让赵老板他们照常应对,问起来,就说没见过我们。我们暂时不露面。”
王顺颤抖着手接过茶杯,冰凉的杯壁让他打了个哆嗦。苏毅那镇定到极点的眼神,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他沸腾的恐惧也莫名地安稳了些许。
“可……可是他们人多势众,万一……万一硬要搜进来……”
“他们搜不进来。”
苏毅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断然。
王顺满腹疑虑,却不敢再多问,端着那杯茶,躬身退了出去。
他将苏毅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了同样惶恐不安的店主赵老板夫妇。
客栈的大堂里,空气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赵老板夫妇守在前门,手心里攥满了湿滑的冷汗。每一次听到街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凶恶的呵斥声,他们的心就猛地揪紧一次,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煎熬。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一阵急促却又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再次传来,王顺又一次跑了回来。
这一次,他脸上的神情,已经从之前的惶恐,彻底变成了一种难以置信的惊奇与不解。
他冲进房间,激动得甚至忘了先敲门。
“苏先生!怪事!真是天大的怪事!”
苏毅放下茶杯,静静地看着他。
王顺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唾沫星子乱飞。
“陈家的人,就在街上!就在我们客栈的门口!”
“他们盘问了我们对门的杂货铺,隔壁的米行,还有斜对面的那家布庄……可您猜怎么着?”
他猛地一顿,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出来匪夷所思。
“他们所有人的说辞,都一模一样!”
“全都说今天没看到任何可疑的人进我们悦来客栈!甚至……甚至还有人睁眼说瞎话,说我们客栈今天压根就没开门!”
王顺的眼睛瞪得滚圆,声音里充满了震撼。
“陈家的那队护卫,就在我们门口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一个个脸色铁青,可硬是没敢进来!”
“就这么……就这么走了!”
苏毅的嘴角,终于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这不是怪事。
这是人心。
是那些平日里被陈家父子欺压到骨子里的镇民,在用他们唯一能做到的方式,默默地庇护着他这个为他们“出头”的恩人。
他们不敢公然举起刀剑,反抗陈家的暴行。
却敢用最朴素的谎言,为他筑起一道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城墙。
这,就是民心所向。
这,就是他最强大的武器。
几乎在王顺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苏毅脑海中的青铜轮盘,再次活跃起来。
【人皇气运】的数值,不再是零星的跳动。
而是变成了一种持续的、稳定的增长。
1.2……
1.3……
1.5……
仿佛有无数条肉眼看不见的金色丝线,从黑木镇的四面八方,从每一个撒了谎的店铺,从每一颗感激的心中,汇聚而来,源源不断地融入他的身体。
气运,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攀升。
很快,就稳稳地向着2点大关迈进。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苏毅站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道缝隙。
他看着街道上那些行色匆匆,却又都有意无意避开客栈门口的镇民身影。
“陈天雄,你失去了民心,就等于瞎了眼睛,聋了耳朵。”
“你以为自己还是这黑木镇说一不二的王,却不知,你的根基,已经烂了。”
他缓缓回过头,深邃的眼眸中,有一缕骇人的精光一闪而过。
那光芒,让王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王顺,你附耳过来。”
王顺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凑了过去。
苏毅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们给他来一招,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