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无尽的、规则化的永恒沉寂中被强行拽回。
没有星辰大海,没有法则之躯,没有那守护整个世界的宏大与孤独。
只有刺骨的寒风,从不知名的洞口灌入,吹在赤裸的皮肤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鼻腔里充斥着铁锈、尘土和汗液混合的怪异味道。
最清晰的触感,来自于脚踝。冰冷、沉重,每一次轻微的挪动,都会传来金属与骨骼碰撞的闷响和锁链拖过地面的“哗啦”声。
铁镣。
苏毅猛然睁开双眼。
昏暗的油灯在远处摇曳,勉强勾勒出一个巨大而压抑的洞窟轮廓。四周是凹凸不平的石壁,无数和他一样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正麻木地挥舞着手中的矿镐,敲击着岩壁。
他低头,看着自己骨瘦如柴的身体和脚上那副磨得发亮的镣铐。
自己,竟成了一个囚徒。
百年的守护,换来的就是这般境地?从至高无上的世界意志,跌落成不见天日的阶下之囚?巨大的落差感像一道无形的惊雷,将他的思维劈得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地尝试调动那曾与世界融为一体的力量,体内却空空如也,像一个被风干的皮囊。他又在脑海中呼唤那个陪伴他崛起的金手指。
死寂。
一片彻彻底底的死寂。
系统消失了。
他被剥离了一切,彻彻底底地变回了一个凡人。不,境遇比当年那个被流放的废柴皇子,还要凄惨百倍。
“咔嚓!”
一声刺耳的皮鞭破空声,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不远处,一个因体力不支而动作稍慢的矿奴,被一名满脸横肉的监工狠狠一鞭抽在背上,皮肉瞬间绽开,鲜血淋漓地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
监工只是啐了一口,用鞭梢指着那倒地之人,对周围吼道:“都看什么看!不想跟他一样就给老子快点干!不劳动,就得死!”
苏毅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里的法则,竟是如此的简单、粗暴。这野蛮血腥的一幕,与他曾亲手缔造的那个万民安乐、律法严明的华朝盛世,形成了最讽刺的对比。
“别发呆,快干活!想活命就别多想。”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身边一个面容憨厚、约莫四十岁的中年汉子,一边奋力挥镐,一边压低声音提醒他。
苏毅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一边拿起身边一把锈迹斑斑的矿镐,学着众人的样子敲打岩壁,一边低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那汉子见他终于“活”了过来,似乎松了口气,嘴唇微动,声音细若蚊蝇:“大雍帝国,云州,黑石矿场。兄弟,你运气不好,三天前被扔进来的,一直昏迷不醒,我们都以为你熬不过去了。”
大雍帝国?
不是华朝。
苏毅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然而,无边的绝望仅仅持续了片刻,便被一种更深沉的东西所取代。那是铭刻在他灵魂最深处的、属于帝王的坚韧与谋略。他可以失去力量,可以失去系统,但那颗曾一统天下、执掌乾坤的心,仍在。
他没有再多问,而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维持着工作的假象,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默默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监工有几人,他们的换班规律是什么时候。矿道的结构如何,哪些地方看起来比较脆弱。守卫的武器是什么,他们最松懈的时间点又在何时。
一点一滴的信息,被他在脑海中迅速归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