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公司的人将一串钥匙递到顾屿手里时，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蔓延，瞬间沁透了他的皮肤，直抵心底。
钥匙串上挂着简约的皮质挂件，是他特意选的深灰色，和裴川喜欢的风格如出一辙，可此刻握在手里，却只觉得刺骨的凉。
“顾老师，所有工序都完工了，通风后，就能入住了。”
装修师傅笑着递过验收单，“这房子装得真漂亮，你和你对象住进来，肯定特别幸福。”
“对象”两个字像细针，轻轻扎在顾屿心上。
他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只牵动了脸上紧绷的皮肤，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谢谢。”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接过验收单，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推开新家的门，一股清新的木质香混合着淡淡的绿植气息扑面而来。
客厅宽敞明亮，深灰色的沙发摆在中央，对面是定制的电视柜，墙面挂着预留的投影幕布；开放式厨房里，嵌入式家电一应俱全，台面干净得能映出人影；走廊尽头的双人卧室，铺着他和裴川一起挑选的浅灰色地板，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亮了宽大的双人床。
一切都按照当初的设想来，完美得无可挑剔。
可空旷的房间里，没有裴川的笑声，没有他温柔的呼唤，没有两人并肩规划未来的身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寂静，压得人喘不过气。
顾屿缓缓走到卧室，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床上铺着干净的床单，带着阳光的味道，可他却下意识地摸索到另一侧，将裴川的枕头抱在怀里。
枕头是按照裴川的习惯选的，高度适中，柔软度刚好，可上面没有他熟悉的雪松味，只有冰冷的布料触感。
他将脸埋进枕头里，贪婪地呼吸着，却只闻到一股陌生的洗衣液味道。
胃里的隐痛又开始作祟，像细密的针，一点点穿刺着他的神经。
他蜷缩起来，双手紧紧按住上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
“裴川……”
他哽咽着呢喃，眼泪无声地掉下来，浸湿了枕套，“我们的家好了……可你不在……”
这里有双人书房，却只有他一个人会坐在书桌前；这里有开放式厨房，却再也不会有裴川系着围裙做饭的身影；这里有宽敞的露台，却没人再从身后抱着他看夕阳。
没有裴川，这栋装修精美的房子，不过是一座冰冷的空壳，藏不住半分暖意。
他躺在大床上，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全是波士顿的回忆：
裴川在公寓里给他煮番茄牛腩粥，雾气氤氲中，他的眼神温柔得能溺出水来；两人在沙发上依偎着看电影，裴川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胃，低声说“以后我们的家，也要这样”；离别前，裴川紧紧抱着他，在他耳边说“等我回来，我们就住新家”。
那些甜蜜的画面，此刻都变成了锋利的碎片，扎得他心口发疼。
眼泪越掉越凶，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床单，与胃里的疼痛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窒息。
他不知道裴川回国后，看到这空荡荡的家，会不会失望；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误会，还能不能解开；更不知道，自己这副残破的身体，还能不能陪他走到最后。
而远在波士顿的裴川，刚结束期末答辩。
站在哈佛医学院的走廊里，导师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
“裴川，你的表现非常出色，各科全A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