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高台边缘滴落,砸在石阶上碎成水花。我依旧站在原地,掌心那滴水的冷意还未消散。黑鳞静静躺在袖中,没有动它。
传令使等在下方,低着头不敢出声。
我收回目光,把袖子拢了回去。“传令下去,明日午时,全军集结议事棚,不为迎敌,为归心。”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没问原因,应了一声就走。
我没有回高台,也没有去巡查营地。转身进了议事棚,里面还摆着昨夜演练用的沙盘。四面合围的路线标记还没擦掉,几根木签歪斜地插在不同位置。
我坐到主位旁的石凳上,取出玉简,开始整理这几日的记录。
天刚亮,各队首领陆续来了。
阵修组长进门时带着湿气,发梢还在滴水。他看见我在写东西,轻声问:“真要开会?外面还有动静。”
“我知道。”我说,“但不能再追了。”
“为什么?”羽族巡查统领跟在后面进来,“那片鳞不是本地的东西,说明有外人潜入。我们不动手,他们会觉得我们怕了。”
“我不是怕。”我说,“我是知道现在动不得。”
妖族战队长站在门口没进来,只把手搭在门框上。“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从袖中取出黑鳞,放在桌上。“这片鳞,来自极北寒渊。能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要么是探路的先遣,要么是故意引我们出去。”
棚内安静下来。
阵修组长皱眉。“你是说,有人想让我们离开营地?”
“不只是想。”我说,“他们已经在做了。南边的地波震动、石头翻转,都是为了调开我们。如果昨天我下令全军南下,北面防线一空,敌人就能从背后突袭。”
羽族统领脸色变了。“可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岂不是让他们看穿虚实?”
“那就让他们看。”我说,“看我们扎营不动,看我们每日演练,看我们换防如常。只要我们不乱,他们就找不到机会。”
妖族战队长走进来,靠墙站着。“所以你要开会,是为了让大家明白不能乱?”
我点头。“仗还没完全打完,但最危险的时候过去了。接下来不是拼杀,是守心。”
他们听懂了。
一个时辰后,所有小队成员列队进入议事区。营地中央空地cleared,席位按族群分开,但不再设高低座次。所有人都坐在地上,面前摆着一块石板,准备记录。
我站在沙盘前,挥手撤去地形图,换上一张卷轴。上面画着一条时间线,从我们初建营地开始,一直到最近一次演练结束。
“今天不谈胜败。”我说,“谈怎么活下来的。”
没人说话。
我指着第一段。“最初三个月,我们死了七个人。不是因为敌人强,是因为情报慢。消息传到我手里时,袭击已经发生。”
阵修组长开口:“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回响石,巡逻靠肉眼。”
“所以后来我们在关键点埋了感应物。”我说,“石头、铜铃、地脉共鸣桩。这些东西不是为了抓人,是为了抢时间。”
羽族统领接道:“可规律一成不变,敌人就会摸清路线。”
“对。”我说,“所以我们改了换防机制。每刻钟随机生成口令,只有当值三人知道下一班是谁。这不是为了麻烦,是为了让敌人算不准。”
有人举手提问:“那要是自己人交接不上呢?”
“那就罚。”我说,“比被人打进来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