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2年秋,老挝琅勃拉邦省的雨季还未完全褪去,湄公河支流的河水裹挟着泥沙,在山谷间蜿蜒出浑浊的曲线。陆念棠坐在颠簸的竹编挂车里,车身随着山间土路的坑洼不断摇晃,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牛皮纸包——里面是母亲段筱棠特意从空间里挑选的“金边1号”糯米种,颗粒饱满,透着淡淡的米香,扉页上还贴着一张小纸条:“老挝山地多雾,这品种耐湿,煮出的糯米饭还带着清甜,孩子们会喜欢的。”
“陆教授,前面就是帕尧村了!”驾车的当地教师阿吉回头喊,他的老挝语里混着几分汉语口音——阿吉曾在云南师范大学留学,是“段陆教育联盟”在老挝招募的第一批本土教师,车斗里堆着的蓝色校服上,“段陆”的logo在潮湿的空气里格外醒目,“村长波温大叔在村口的大榕树下等咱们,就是……他昨天还在问,学校要占的那片梯田,能不能再留一半种糯稻。”
念棠顺着阿吉指的方向望去,远处的帕尧村卧在云雾缭绕的山坳里,连片的梯田从山腰铺到山脚,只是多数田块里还积着雨水,裸露的田埂上长着杂草——去年老挝遭遇特大暴雨,帕尧村的梯田被冲毁了三分之一,村民们补种的传统糯稻产量骤减,现在提起“占地”,心里难免犯怵。
竹挂车刚停稳,就看见一群人围在大榕树下。最前面的波温村长穿着靛蓝色的笼基,手里握着一把竹制的秧苗刀,脸上的皱纹里还沾着泥土,身后的村民们要么背着竹篓,要么抱着刚收割的旱稻,眼神里满是打量。
“陆教授,你说要在梯田上盖学校?”波温的汉语说得很慢,他指了指身后的梯田,“这是我们帕尧村祖祖辈辈的命根子,去年冲毁了那么多,现在就剩这点能种的了——孩子们上学重要,可没了糯稻,我们连饭都吃不上。”
念棠没有立刻反驳,而是蹲下身,从牛皮纸包里倒出一小捧糯米种,递到波温面前:“波温大叔,您看这糯米种。这是我父亲陆衍团队专门为老挝山地改良的‘金边1号’,耐湿、抗倒伏,去年在云南的哈尼梯田试种,亩产比传统糯稻高两倍,煮出来的糯米饭还能保留咱们老挝糯稻的香味。”她顿了顿,又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保温饭盒,打开盖子,热气裹着糯香扑面而来,“这是我昨天在琅勃拉邦煮的,您尝尝。”
波温犹豫了一下,捏起一粒糯米饭放进嘴里。清甜的米香在舌尖散开,比村里种的传统糯稻更软糯,却没有失去糯稻特有的黏性。他眼睛亮了亮,又捏了几粒分给身边的村民,人群里立刻响起小声的赞叹——对于帕尧村人来说,糯米饭不仅是主食,更是祭祀、节庆时的重要食物,要是能种出产量高又好吃的糯稻,比什么都实在。
“这……这糯米种真能在咱们的梯田里种?”波温的语气软了下来,手里的秧苗刀也垂到了身侧。
“能。”念棠肯定地说,她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地图,上面用红笔标注着帕尧村的梯田分布,“我们计划只占用最靠近村口的两亩梯田盖学校,剩下的梯田,我们会帮村里修加固田埂,还会挖引水渠——我父亲团队设计的‘山地浅渠’,能把山上的泉水引到梯田里,就算再遇到暴雨,也不怕淹了稻苗。而且,我们会在学校旁边留一亩‘示范梯田’,种上‘金边1号’,让孩子们跟着您和村民学种糯稻,还能在课堂上学习怎么测算产量、怎么储存糯米,把种地变成学问。”
这话彻底打消了波温的顾虑。他把秧苗刀插进腰间的竹篓里,伸手拍了拍念棠的肩膀:“陆教授,我信你!明天我就带村民去修田埂,引水渠的事,你说了算!”
当天下午,帕尧村就热闹了起来。男人们扛着锄头去加固田埂,女人们背着竹篓去山上捡石头,孩子们则围在念棠身边,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的糯米种。一个扎着银饰头绳的小女孩,名叫南希,怯生生地问:“陆老师,种了新糯米,以后过节还能做竹筒饭吗?我妈妈说,去年糯稻少,过年都没吃到竹筒饭。”
念棠笑着点头,从背包里掏出几个新鲜的竹筒:“当然能!等‘金边1号’成熟了,咱们就一起做竹筒饭,还要教大家在竹筒上画图案——把帕尧村的梯田、湄公河都画上去,让竹筒饭变成帕尧村的标志。”
南希眼睛一亮,立刻拉着小伙伴去竹林里捡竹筒,不一会儿,田埂边就堆起了一堆翠绿的竹筒,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要画什么图案,云雾缭绕的山坳里,第一次响起这么欢快的笑声。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汉森专员也赶来了,他刚从柬埔寨考察完,特意绕路来帕尧村。看到村民们和团队一起修田埂的场景,他忍不住感慨:“陆教授,你们的模式总能找到和当地文化的契合点——在非洲是土豆,在南美洲是向日葵,在老挝是糯稻,这才是真正的‘在地化教育’。”
念棠指着远处正在挖引水渠的村民:“汉森先生,您看那边。我们的教师轮岗制也会在这里落地,琅勃拉邦城里的教师每月会来村里带课,教孩子们汉语、英语,村里的教师则去城里培训,还能学习现代农业技术。等学校盖好,我们还会在教室后面建一个‘糯稻文化馆’,展示帕尧村种糯稻的历史、工具,让孩子们知道自己的文化有多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