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墨渍!墨是纯黑的,而这污渍颜色更深沉,带着一种…铁锈般的暗红!
那是…干涸的血迹?!
而且,那形状…那形状像极了…像极了前世我与“海东青”约定的一种极其隐秘的、代表“任务完成,但有伤亡”的紧急回应标记!那标记,需要用特制的药水点在指尖,干涸后会留下类似血迹的深褐色圆点!但药水配方极其刁钻,只有核心的几人知晓!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他回应了!
但…有伤亡?!
青黛似乎并未察觉我的异样,放下粥碗,便转身欲走。
“等等!”我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激动而微微发颤,几乎是脱口而出。
青黛再次停下脚步,转身,微微躬身,依旧是那副恭敬的姿态:“小姐?”
所有的声音都卡在喉咙里。巨大的惊喜和更深的恐惧如同两股激流在胸腔里疯狂冲撞!不能问!绝不能直接问!这里是萧烬的地盘!青黛是萧烬的人!任何一丝异常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我的目光死死锁在她那根沾染了深褐色圆点的手指上,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需要一个借口!一个能让我接触她、确认那污渍的借口!
电光火石间,我的视线扫过她端粥碗时不小心在桌角蹭到的一点粥渍。机会!
“你的手…”我强压着声音的颤抖,指了指桌角那点不起眼的粥渍,又意有所指地看向她左手那点深褐色的污渍,眉头微蹙,语气带着一丝被囚禁者特有的、对细微处也格外挑剔的不悦,“…沾到了什么?脏兮兮的,看着碍眼。去洗干净再过来。”
青黛顺着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左手食指。她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是意外?还是…一丝被看穿的慌乱?快得如同错觉。她随即垂下眼帘,声音依旧平稳:“是奴婢疏忽了。奴婢这就去净手。”她微微屈膝,迅速退了出去。
门合拢。
我猛地从桌边站起,因为动作太急而眼前一阵发黑。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是她!那污渍!那形状!不会错!是“海东青”的回应!他收到了!他…他还活着!他在行动!虽然…似乎付出了代价!
巨大的狂喜如同岩浆般冲上头顶,几乎要将我淹没!但下一秒,更深的恐惧和冰冷的理智如同冰水浇头——伤亡?是谁?联络点暴露了?消息泄露了?萧烬…他是否已经知道了?!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焦躁地在冰冷的囚室里踱步,目光死死盯着那扇门,耳朵竖得笔直,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终于。
门再次被轻轻推开。
青黛走了进来。她已经洗过了手,双手干干净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看不到任何污渍的痕迹。她垂着眼,走到桌边,端起那碗我几乎没动过的、已经冰冷的粥,准备撤下。
就在她端起粥碗,转身欲走的瞬间!
我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死死聚焦在她刚刚洗过、端碗的左手手指上!
没有!
没有深褐色的圆点!
只有干净的、微微泛着水光的皮肤!
巨大的失望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难道…难道是我看错了?是幻觉?是连日焦灼等待下的臆想?!
不!
不可能!
那形状,那颜色…绝对错不了!
就在绝望如同冰水即将淹没头顶的刹那!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
青黛端碗的手指,在转身时,极其自然、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刻意,微微弯曲了一下。就是这一下弯曲,让她的食指指腹侧面,在昏暗的光线下,短暂地、清晰地暴露在我的视线之下!
在那里!
在她食指指腹靠近侧缘、一个极其隐蔽、不易被清洗彻底的位置!
一个极其微小的、深褐色的圆点!
如同凝固的、绝望的血痂!
静静地烙印在那里!
不是幻觉!
她清洗了,却无法彻底洗掉那特制药水留下的、深入皮纹的印记!她在用这种方式,向我传递信息!她看到了!她懂!她在回应!
“哐当!”
我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
青黛似乎被这声响惊动,端着碗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她没有回头,依旧保持着平稳的步伐,端着那碗冰冷的粥,一步步走向门口,推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外。
门,再次合拢。
囚室里,只剩下我粗重到近乎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和因为巨大冲击而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的身体。
成功了!
消息送出去了!回应也收到了!
“海东青”在行动!代价已付!
通往东海卫那柄“无主之钥”的道路…被这染血的标记,悄然撬开了一丝缝隙!
然而,狂喜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毒蛇般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顶!
青黛!
她是萧烬的人!
她看懂了我的密语!她传递了回音!她甚至知道那特殊的标记代表着什么!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萧烬…他很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知道我所有的挣扎,知道我投出的“饵”,甚至…他默许了这一切!他像一位坐在高台之上的冷酷看客,饶有兴味地欣赏着我这只笼中鸟,如何拼尽全力去啄开那扇他早已掌控的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