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的晨光,透过军帐的缝隙,在地面上投下几道斜斜的光柱。光柱里,细微的尘埃缓缓浮动,混杂着牛皮帐幕特有的气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与草药混杂的气息。
陆炎坐在案后,身姿依旧挺拔如松。
案上,摊开的是最新送达的捷报。西进大军一路势如破竹,连克数城,兵锋已直指汝南郡腹地。字里行间,洋溢着前线将领们的昂扬斗志与必胜信念。这本该是让人心潮澎湃的消息,是龙鳞城势力如日中天的最佳证明。
然而,陆炎的指尖,却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捷报绢帛的边缘,目光也并未落在那些激昂的文字上,而是投向帐帘缝隙外,那片被晨曦染上金边的天空。
太顺利了。
顺利得,让他心底隐隐生出一丝不安。这感觉极其细微,如同平静湖面下的一道暗流,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地存在着。
曹操,那个乱世奸雄,当真如此不堪一击?即便前期因“龙骨”粮种与“雷公炮”之威遭受重创,以其根基之深,谋士之众,也不该溃退得如此之快,如此…干脆。仿佛是在主动让出空间,引诱他不断深入。
他微微蹙眉,试图捕捉那一丝不安的源头。
帐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是庞统和鲁肃联袂而至。两人脸上也带着捷报带来的振奋,但细看之下,庞统的眉宇间同样凝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思索,而鲁肃则更多是沉稳。
“主公,捷报频传,军心大振啊。”鲁肃拱手,声音温和,带着欣慰。
陆炎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坐下,将案上的绢帛推了过去:“你们都看过了。有何感想?”
庞统拿起捷报,目光锐利地扫过,沉吟片刻,道:“曹操用兵,向来讲究虚实相间。此番退却,看似狼狈,但其主力未损,恐有诱敌深入之嫌。我军虽连战连捷,亦需谨防孤军冒进。”
鲁肃点头附和:“士元所言极是。不过,前线诸将并非莽撞之人,如今士气正盛,只要后方稳固,粮道畅通,稳步推进,即便曹军有诈,我大军亦可稳扎稳打,以力破巧。”
“后方…粮道…”陆炎轻声重复着这两个词,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点,“子敬,近日后方转运至军前的粮秣,数量与时间,可还准时?”
鲁肃略微一怔,随即答道:“回主公,大体准时。只是…三日前应到的一批来自淮南的军粮,迟了一日。押运官回报,言及淮水水道近来盘查似有加强,稍有耽搁,属下已行文催促后方,应无大碍。”
“盘查加强?”陆炎的目光微微一凝,“淮水乃我腹地,为何突然加强盘查?是何人下令?”
“据说是江东水军例行演练,封锁了部分水道,以防曹军细作渗透。”鲁肃解释道,语气并未太过在意。龙鳞城与江东乃是盟友,周瑜的水军在其势力范围内进行演练,虽稍显突兀,却也说得过去。
“江东…周瑜…”陆炎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心头那丝不安骤然放大了一些。他想起之前接到过的零星汇报,关于江东边境一些小规模的、未经解释的部队调动,关于江东使者近期在龙鳞城内似乎过于“活跃”的探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