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鳞城上空,原本因胜仗而洋溢的欢腾气氛,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寒风扫过,多了几分压抑与窃窃私语。关于田亩分配不公的议论,如同潮湿角落里的霉菌,在阳光未能直射之处悄然滋生。尽管鲁肃已雷厉风行地开始重新核查,庞统也撒开了侦缉细作的大网,但流言一旦传开,便非一时能够彻底平息。
三日期限转瞬即至。校场之上,旌旗招展,龙骧营与淮泗营数千将士盔明甲亮,列队肃立。虽是新铸的兵甲,混杂着修复的旧器,但那股经过血火淬炼、又经严格操演凝聚起的肃杀之气,却足以令观者动容。全体军民,凡能行动者,皆被允许在场外围观,黑压压一片,无数道目光聚焦于点将台上那道玄甲身影。
陆炎按剑而立,目光如冷电,缓缓扫过全场。他没有立刻说话,那股沉重的威压却让校场内外的喧嚣迅速平息,落针可闻。
“三日之前,淮泗营初战告捷,扬我军威,本该普天同庆!”陆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金属般的质感,“然,近日城中,却有些许杂音,扰我清听!”
他话音一顿,场中气氛瞬间绷紧。许多心中有怨或听过流言的人,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有人说,军功授田,亦有亲疏!有人说,赏赐分配,未必公允!”陆炎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今日,我陆文韬便在此,给全军、全城一个交代!”
他大手一挥:“带上来!”
几名军士押着三个被捆缚的胥吏,以及一个面色惨白、穿着龙骧营号衣的士卒,走上了点将台。那士卒,正是那日酒后怨言最盛的“疤脸”。
鲁肃上前一步,展开一卷帛书,朗声宣读:“经查,吏员赵三、钱四、孙五,于授田之际,徇私舞弊,篡改田亩等级,优亲厚友,克扣功勋老卒应得之田,证据确凿!按律,当斩!”
“斩”字一出,那三名胥吏顿时瘫软在地,涕泪横流,连声求饶。但陆炎面色冰冷,毫无所动。
周仓亲自操刀,刀光闪过,三颗人头落地,鲜血染红了台前的土地。全场一片死寂,唯有粗重的呼吸声和某些人牙齿打颤的声音。
处置了胥吏,陆炎的目光转向那瑟瑟发抖的“疤脸”。
“龙骧营士卒,李二狗,绰号‘疤脸’!”陆炎的声音缓和了些,却更显沉重,“守城有功,身被三创,属实。”
疤脸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然!”陆炎语气一转,“不思报效,酒后怨望,非议上官,散布流言,动摇军心!此风断不可长!念其有功于前,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重责五十军棍,革除龙骧营,所授田亩收回,编入苦役营效力!”
令下如山,如狼似虎的军士上前,将面如死灰的疤脸拖下行刑,沉闷的军棍声和压抑的惨叫声,一下下敲在众人心头。
雷霆手段,震慑全场!
处理完这些,陆炎语气再次放缓,目光扫过那些眼神复杂、尤其是同样分到劣田的老卒:“我知道,授田之事,或有疏漏,令一些真正有功的弟兄受了委屈。此事,是我陆文韬失察!鲁子敬大人正在全力核查,凡有不公,一律纠正!我在此立誓,凡为我龙鳞城流过血、出过力者,绝不令其寒心!”
他话音落下,鲁肃立刻接口,宣布了几项即刻执行的补救措施,包括成立由老兵、文吏、民间代表共同组成的“田亩评议司”,专门处理此类纠纷,确保公正。
先施雷霆,再降甘霖。这一手,将场中原本有些浮动的人心,瞬间又牢牢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