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鳞城的春日,在紧张有序的忙碌中悄然流逝。屯田的秧苗在军民精心照料下顽强地抽出新绿,覆盖了部分焦黑的土地,带来勃勃生机。匠作营的炉火与敲打声已成为城内不变的背景音,一捆捆修复的箭矢、一杆杆新铸的长矛、一面面蒙着生牛皮的木盾被送入武库,龙骧营的士卒们也开始分批换装,虽然甲胄依旧斑驳,但兵刃的寒光却日益摄人。
淮泗营的进展尤为显着。在鲁肃的统筹与陈登所赠帛书的指导下,修复和新建的船只已超过六十艘,虽然大多仍是灵活轻捷的走舸、艨艟,但也拥有了几艘充当核心的、体型稍大的楼船。八百水卒日夜操练,熟悉水性,演练接舷、弓射、火攻等战术,已初具水上战力。
这一日,陆炎召来了甘宁。
甘宁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锦帆虽未再系,但眉宇间的彪悍之气更胜往昔。龙鳞血战与后续的重建,磨去了他些许浮华,沉淀下更为内敛的锋芒。
“兴霸,淮泗营操练如何?”陆炎直接问道。
甘宁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主公放心!儿郎们早已憋足了劲,只等主公一声令下!这淮水之上,某虽不敢说能横扫曹军水师,但对付些杂鱼哨探,绝不在话下!”
“好!”陆炎要的就是他这股锐气,“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淮泗营已成,是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也让北岸的张辽知道,这淮水,并非他曹家独有!”
他走到简陋的淮水沙盘前,指着龙鳞城上游约三十里处的一片水域:“据报,此地有一处曹军小型水寨,驻有哨船十余艘,兵卒不过三百,负责巡弋上游,监视我军动向,并偶尔袭扰我沿河运送物资的小船。兴霸,我给你五艘艨艟,十艘走舸,五百水卒,可能将此水寨拔除?”
甘宁眼中精光暴涨,抱拳道:“末将愿立军令状!若不能破此水寨,甘当军法!”
“我不要你立军令状。”陆炎摆手,神色严肃,“我要你记住,此战乃淮泗营首战,意义重大!许胜不许败,但更要减少伤亡,速战速决!一击即走,不可恋战!明白吗?”
“末将明白!”甘宁收敛笑容,郑重应诺。
“去吧,详细计划与士元、子敬商议后,择机出发!”
三日后,夜黑风高,月隐星稀。甘宁亲率精心挑选的五百淮泗营精锐,乘着十五艘战船,借着微弱的星光和江风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逆流而上。船桨皆以厚布包裹,入水无声,如同暗夜中潜行的水鬼。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甘宁所部抵达目标水寨下游五里处。他命令船队熄灭火光,借助芦苇荡隐蔽,派出水性最好的斥候潜水靠近侦察。
不久,斥候回报:“将军,水寨防备松懈,只有零星哨兵,大部分船只都停靠在寨内,仅有两条哨船在外围巡弋。”
甘宁眼中闪过一丝狞厉:“天助我也!传令,第一队走舸,解决外围哨船,要快,不能发出警报!其余人马,随我直扑水寨!”
命令悄无声息地传递下去。四艘轻捷的走舸如同离弦之箭,在黑暗中分头扑向那两条巡弋的曹军哨船。淮泗营的水卒经过严格训练,动作迅捷而致命,几乎在曹军哨兵发现异样的瞬间,钩锁已然抛上船帮,矫健的身影跃上敌船,刀光闪动,短促的闷哼声后,两条哨船便已易主。
“发信号!全军突击!”甘宁见状,立刻下令。
一枚带着幽绿色火焰的火箭冲天而起,在夜空中划出短暂的轨迹。
下一刻,隐藏的船队如同苏醒的群狼,桨橹齐动,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毫无防备的曹军水寨!
“敌袭!敌袭!”水寨望楼上的哨兵终于发现了疾驰而来的船队,惊恐地敲响了警锣。但为时已晚!
甘宁一马当先,站立在为首艨艟的船头,手持双戟,厉声高喝:“锦帆甘兴霸在此!儿郎们,随我杀!”
怒吼声划破寂静的黎明!淮泗营水卒们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战意,箭矢如雨点般泼向仓促应战的曹军,火箭点燃了寨中的营帐和部分船只。甘宁所在的艨艟更是如同尖刀,狠狠撞入水寨码头,他率先跃上栈桥,双戟挥舞,当者披靡,瞬间清空了一片区域。
曹军这处水寨本就兵力不多,又值黎明时分人最困顿之时,骤然遇袭,顿时大乱。守寨军侯试图组织抵抗,却被甘宁一眼锁定,几个箭步冲上前去,手起戟落,便将其斩于乱军之中。
主将毙命,曹军更是群龙无首,或跪地求饶,或跳入水中逃命,抵抗迅速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