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保尔那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我请求,允许我带几位‘特殊证人’,列席本次会议”——缓缓回荡在死寂的会议室中时,整个克里姆林宫的权力中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按下了暂停键!
特殊证人?
在座的所有委员,包括那几个刚刚还因为格里申案的惊天逆转而面如死灰的叶若夫同党,全都猛地抬起头,那一张张布满了惊骇与困惑的面孔,齐刷刷地聚焦到了那个静静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身上!
他……他还想干什么?!
案情不是已经水落石出了吗?!
就连那张隐藏在缭绕烟雾之后、早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铁青面孔,都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斯大林那双鹰隼般的眼眸,死死地锁定着保尔,那眼神深处,是压抑到极限的滔天怒火,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彻底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惊天骇浪!
他知道,他已经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在整个红军高层那如同实质般的兵谏压力之下,在这桩足以动摇国本的惊天叛国大案面前,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保尔,将这场由他亲手拉开序幕的审判,一步步地,推向他完全无法预料、也完全无法控制的最终高潮!
“……准许。”
两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森然与冰冷。
得到了最高领袖的“恩准”,保尔的脸上,却连一丝一毫的波澜都没有。他只是微微颔首,随即,对着会议室那扇厚重的橡木大门,轻轻地,示意了一下。
下一秒,大门被两名身穿NKVd制服的精锐卫兵从外面猛地拉开!
一阵沉重而又带着金属镣铐拖拽声的脚步,从门外轰然传来!
在四名手持冲锋枪、眼神如同西伯利亚冻土般坚硬冰冷的NKVd士兵的押解下,一个身穿将军制服、但早已没了肩章和所有勋章的身影,被粗暴地,推搡了进来!
正是后勤总局副局长,格里申将军!
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往日的威严与体面。那身笔挺的将军服变得褶皱不堪,脸上带着几块明显的淤青,眼神中充满了血丝与疯狂。然而,当他看到端坐在会议桌前的斯大林时,他那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挣脱了卫兵的押解,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斯大林同志!我伟大的领袖!!”
格里申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哀嚎,他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指着那个静静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是陷害!这一切都是陷害!”
“是他!是保尔·柯察金!这个阴险恶毒的残废!他嫉妒我深受您的信任!他嫉妒我在远东立下的功勋!他伪造了所有的证据!他买通了银行的人!他要置我于死地啊!!”
他哭得涕泗横流,那副丑态百出的样子,像一条被人打断了脊梁的疯狗,在做着最后的、徒劳的狂吠。
然而,面对他这最后的挣扎,保尔的脸上,却连一丝一毫的波澜都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跳梁小丑的表演,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比可悲,也无比可笑的死人。
直到格里申的咆哮声渐渐被自己的抽泣所取代,保尔才缓缓地,再一次,对着那扇敞开的大门,轻轻地,示意了一下。
“现在,请我的证人入场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几个穿着考究、但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身影,在另外几名NKVd士兵的“护送”下,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他们看起来像是来自某个中立国的富商,身上那昂贵的羊毛大衣和擦得锃亮的皮鞋,与这间充满了肃杀之气的会议室,显得格格不入。
当格里申看到这几个熟悉的面孔时,他那刚刚还在咆哮的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扼住,所有的声音,瞬间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脸上的血色,在刹那之间,褪得一干二净!
那双因为疯狂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颠覆认知的惊骇与恐惧!
不……
不!这不可能!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他们不是早就拿着黄金,离开苏联了吗?!
不等他从这惊天骇浪中回过神来,保尔那平静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便如同最终的审判,缓缓响起。
“几位先生,不用紧张。”保尔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礼貌的微笑,“我只想请你们,当着苏维埃全体中央政治局委员的面,指认一下。”
“在苏联境内,与你们进行‘贸易’的上线,究竟是哪一位?”
那几个所谓的“中立国商人”,早已被苏联情报部门的雷霆手段吓破了胆!此刻,他们只觉得那一道道来自权力顶端的目光,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在他们的身上!
其中一个看似是头领的中年商人,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保尔,只是用颤抖到变形的手指,死死地,死死地,指向了那个早已面如死灰的格里申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