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像要把这几日所有的恐惧、愤怒与杀意,全部倾写。
林溪承受着,渐渐地,从被动转为主动的包容。
她能感受到,他那股狂躁的破坏力,正在被一点点安抚,被一寸寸驯服。
她是他的镇定剂,也是他唯一的救赎。
她的手缓缓划过他宽阔坚实的脊背。
她的指腹停留在一处微微凸起的旧疤上。
那是上次在南浔祠堂,他为护住她,被断裂的房梁砸出的伤。
她在那道疤痕上反复摩挲,动作轻柔。
这却像一道闪电,劈中了顾衍。
所有的狂风暴雨般,戛然而止。
他额角的汗珠滚落。
他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那双染红的眸子里,出现了慌乱。
“别碰……。”
他低哑开口,那声线里,竟透出一丝狼狈。
林溪仰起头,没有说话。
她用自己的纯,轻轻地,洛在了那道狰狞的疤痕上。
一个轻柔,却又虔诚的触碰。
她带着一丝哽咽说。
“这是你的勋章,顾衍,是你为我拼过命的证明。”
顾衍那双赤红的眸子里,所有的疯狂、暴戾、毁灭欲,如日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几乎要将她溺毙的浓烈深晴。
他重新低下头。
这一次,他化作无边无际的春日潮水,温柔地,细致地,虔诚地,将她整个人从里到外地包果。
她是他踏平地狱后,唯一的信仰。
这一夜,漫长得像过了一生。
空气里的温度节节攀升,窗外的月亮也悄悄躲进了云层。
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这场纠缠,才缓缓停歇。
林溪累得瘫在顾衍坚实的臂弯里,呼吸都带着慵懒。
顾衍报着她走进玉室。
水流冲刷着两人,也仿佛洗去了所有的硝烟与罪恶。
林溪安心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如同世间最动听的安眠曲。
回到柔软的闯上,她几乎是沾到枕头的瞬间,就带着浅笑,沉沉睡去。
顾衍却没有睡意。
他侧躺着,用手臂支着头,目光一寸一寸地,贪婪地描摹着她恬静的睡颜。
只有此刻,他才敢将自己所有的后怕与脆弱,毫无保留地释放。
他想起白玫瑰庄园被火光吞噬的那一刻,他心中没有半分忏悔。
但他却无比清晰地感到,自己的骨子里,确实住着一头冷血、残忍、渴望毁灭的野兽。
而怀里这个女人,是他唯一的枷锁,也是他心甘情愿被终身囚禁的牢笼。
他轻轻握住她柔软的手,送到纯边,在那手背上,印下细碎而珍重的触碰。
他的女孩。
他的妻子。
他的命。
还好,他从地狱,爬回来了。
就在这片刻的宁静中,被他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一阵极轻的震动,划破了这幅温馨的画面。
顾衍眉头瞬间蹙起,生怕吵醒怀中熟睡的人,立刻拿了起来。
然而,屏幕上那条来自顾家老宅的信息,却让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老爷子,突发心梗,正在医院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