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角落里空无一物。
他绝对感知到了什么。
“爸,别紧张,这里很安全。”林溪试图安抚。
然而,墨时谦的战斗本能一旦激发,就听不进任何话语。
他倏然起身,身体紧绷如弓,摆出了一个防御格斗姿势。
他的眼神死死锁着那个角落,仿佛那里站着一个他穷尽一生都在对抗的,看不见的宿敌。
“出去!”他嘶吼着,声音带着濒临失控的暴戾。
林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治疗必须中断了。她触碰到了他潜意识里最核心的创伤源。
她刚要按下紧急呼叫铃,墨时谦却突然转过头,看向她。
那双燃烧着警惕的眼睛里,所有火焰瞬间熄灭,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悲伤与绝望。
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然后,这个站着能顶天立地的男人,缓缓地,坐了下去。
他将头,轻轻靠在了她的膝盖上,身体剧烈地颤抖。
像一个在风雪中独行了三十年,终于找到归宿的旅人。
林溪的眼泪,瞬间决堤。
她伸出手,颤抖着,抚摸着父亲乌黑的短发。
她能感受到那份压抑了三十年的,足以将钢铁融化的痛苦。
这个让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王牌特工,此刻却像个迷路的孩子。
林溪将他坚实的肩膀,紧紧抱在怀里。
“爸,别怕,我在这里。”
监控室里,顾衍看着屏幕上紧紧相拥的父女。
他拿起对讲机,声音冷得像寒流。
“苏明远,立刻查!刚才西翼周围有没有出现过任何异常的信号波动!”
治疗被迫中断,但林溪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那个让父亲恐惧到失控的“敌人”,一定和孟绮罗,和“听雪楼”,脱不了干系。
当晚,林溪陪着父亲在画室待了很久。
墨时谦的情绪在她的陪伴下,渐渐平复。
他又拿起了画笔,继续那幅未完成的画。
只要拿起画笔,父亲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那里没有杀戮,只有画布,和画里那个撑着油纸伞的背影。
顾衍处理完事务,来到画室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夕阳的余晖将父女俩的身影拉长,静谧美好。
他没有进去打扰,只是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
直到墨时谦落下最后一笔。
画完成了。画上的江南烟雨,离愁别绪浓得化不开。
“很美。”林溪由衷地赞叹。
墨时谦放下画笔,转头看着她。
他指了指画,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
他在说,她,一直在这里。
林溪笑了,眼底却泛起湿润。
就在这时,顾衍走了进来。
“画得不错。”
他走到画架前,目光却落在林溪泛红的眼眶上。
他伸出手,将林溪揽进怀里,让她完全靠在自己身上。
“时间不早了,顾太太,你该休息了。”
墨时谦看着顾衍,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顾衍感受到了那道视线,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林溪揽得更紧。
两个同样强大的男人,一个用行动,一个用眼神,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林溪被夹在中间,又是无奈又是想笑。
她拍了拍顾衍的手,走到父亲面前,柔声说:“爸,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墨时谦看着她,点了点头,目光在扫过顾衍时,又恢复了平静。
一走出画室,顾衍便一言不发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朝着主卧走去。
“顾衍,你放我下来!”
“不放。”顾衍的声音又沉又哑,“顾太太,你今天陪了你父亲一整天!”
“那是我爸爸!”
顾衍抱着她走进卧室,用脚后跟带上了门。
他将她放在闯上,高大的身躯将她禁锢在自己和创塌之间。
“溪溪。”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气息,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我今天处理了三十七份紧急文件,开了九个跨国会议,还要时刻担心你们的安全。”
“我很累。”
这一声“我很累”,击溃了林溪所有的防线。
她知道,他今天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她伸出手,回抱住他,轻轻拍着。
“辛苦了,顾先生。”
“光说辛苦,不够。”
“我需要……充电。”
卧室的灯光不知何时被调成了昏黄色。
林溪感觉自己被一股热浪包果。
今天这场惊心动魄的博弈,耗尽了她所有的心神,她确实需要一个出口。
而顾衍是她最好的解药。
一场沉沦,在静谧的夜色中悄然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