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喝就喝。”
敖尘脸上笑容顿时如优昙绽放,明媚夺目,扬声吩咐。
“来人!换大盏!把本王的‘龙血烧’也取来!今日,我要与大圣,不醉不归!”
气氛因敖尘的到来,陡然缓和了不少。
八戒立刻来了精神,嚷嚷着,“龙血烧?这名儿听着就带劲!龙王老哥,多来点多来点,这等好酒,你可不能藏私啊!”
沙悟净也默默坐稳,紧绷的肩膀松弛了些。
敖烈看着兄长,又看看孙悟空,轻轻松了口气,悄然吩咐侍女再去备些醒酒的汤羹。
宴席再起,虽不复先前祭奠时的沉郁,却也无人真正放浪形骸。
只是推杯换盏间,那弥漫的悲伤,似乎被醇烈的酒液暂时冲淡,化作了无声的默契与陪伴。
孙悟空依旧话少,但杯中酒却是来者不拒。
酒意渐浓。
‘龙血烧‘果然名不虚传,入口如烈火灼喉,落入腹中却化作绵绵暖意。
蒸得人筋骨酥软,连心头那点沉郁似乎都被暂时熨帖了下去。
八戒已是满面红光。
他抱着酒坛子,跟敖尘勾肩搭背,絮絮叨叨说着取经路上的糗事,说到兴起处,自己先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沙悟净虽仍沉默,但紧绷的脊背也松缓下来,偶尔在八戒说得过于离谱时,低声纠正一两句,引得敖尘一阵莞尔。
敖烈安静地坐在兄长下首,小口啜饮着温和的果酿,忧伤的目光却不时飘向主位。
孙悟空与敖尘对坐。
它喝酒的姿态与往日并无不同,依旧是仰头便干,利落干脆。
但若细看,便能发现它那双总是燃烧着桀骜火焰的金眸,此刻在酒气与龙宫迷离珠光的映照下,少了几分平日的锐利,多了些许难以捉摸的沉静。
它很少主动开口,大多时候只是听着敖尘与八戒插科打诨,或是沙僧偶尔蹦出的几个字。
敖尘执壶,再次为孙悟空斟满那琥珀色的烈酒,浅色的眸子在氤氲酒气中显得格外深邃。
“大圣。”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酒后的微醺,却依旧清晰,“这‘龙血烧’,可还入得了口?”
孙悟空端起酒杯,在指尖转了转,看着杯中晃动的液面,淡淡道。
“尚可。不过比那和尚的稀粥,是强点。”
它没有看敖尘,但这话,已是它此刻能给出的最近乎温和的回应。
敖尘笑了,他身子微微前倾,玉扇轻合抵在下颌,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几分不易察觉的认真。
“说起来,我听闻大圣与二郎真君似乎闹了矛盾?大圣日后有何打算?总不会以后回那花果山,对着满山的桃子发呆吧?若是闲来无事,不妨多来我这东海坐坐,别的不说,好酒管够。”
孙悟空抬眼,对上敖尘的目光。
那双妖孽的凤眼里,除了惯常的笑意,似乎还藏着些别有深意。
“再看。”
孙悟空吐出两个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它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未来的路迷雾重重。
唐僧的死像一道分水岭,让它突然意识到过去与现在的割裂。
花果山……
它自然要回去,但绝非是回去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