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姬瑞雪晨起时,身旁床位已经空了。
不知为何,她竟心下松了一口气。
怀着心事食过早饭后,外头突然窜进来一抹俏皮身影。
“姐姐!你好久都不来看我!”葫芦一把闯进她怀里蹭了蹭。
姬瑞雪心觉愧疚,她这段时间的确是穿梭在王帐和伤兵营间,都没时间找小丫头说说话。
她亲昵捧着葫芦小脸笑,顺带揉捏了几把那软乎乎的白肉:“这段时间姐姐有点忙,以后再也不会忽略葫芦了,好不好?”
小丫头胖呼的身子在她身上滚了滚,姬瑞雪一面抚摸她的脊背,一面问道:“你哥哥怎么样了?可尽然好了?”
这话问出口也实在有些辛酸,失去了一条胳膊,就算体肤的伤能愈合,心理阴影是绝不可能抹掉了。
好在葫芦年纪小,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时间久了,便会成为心上的一道疤,在某个不经意的时间发出隐痛。
小丫头抬起亮晶晶的眼眸瞧她:“姐姐想知道哥哥的情况,自己去看看不就好啦!”
姬瑞雪攥住她往自己胸口乱摸的手,如拎鸡仔一般把她拎下来,“你说得有理,这就去!”
她心里乱跳,这丫头怎么老喜欢往她身上窜,还喜欢抓她的——少女脸色一红,脑中某个冷知识又弹出来,这应该是思恋母亲的一种表达方式,渴望母亲疼爱,缩在女性怀中会觉有安全感的一种表现。
姬瑞雪望着葫芦纯净笑着的小脸,眼神柔和了几分。任由小丫头带她七拐八拐绕去营帐,顺着半开的窗棂远远一望,
青年坐在卧榻边,眼神紧紧盯着自己夹筷子的手,筷子间有一颗弹珠,在阳光映照下剔透漂亮。
桌边摆了一个小盒子,里头装满了玻璃质地的弹珠。
姬瑞雪脑海不禁闪过初见阿蛮时,健壮有力的青年捉鱼时灵活鲜亮的画面,心里泛起淡淡的苦涩。
见是姬瑞雪来了,青年下意识将手往身后藏了藏,随即感到那空荡荡的凉意,苦笑道:“太子妃。”
她牵着葫芦走进去,尽可能展现出轻松的笑意:“阿蛮,看你左手用筷子,很是熟练了呢!想来不日便能和惯用手一样应付所有事啦!”
想不出更好的安慰,她紧密关注着阿蛮的神色,发现他那一抹苦笑里的苦意清浅了些,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来。
以前在孤儿院,她有接触过身体残缺的小朋友,他们往往会比常人脆弱,自备,习惯性地对外界的关怀抱有怀疑态度。
她担心阿蛮因失去了胳膊而一蹶不振,但现在看到,他也在努力尝试适应和接受,没有放弃希望,心情便也好多了。
“太子妃本不该来这里的。”阿蛮有些抱歉地说着,一面站起身来,就要去倒茶。
葫芦圆眼一转,动作利索地抢先跑过去,咯咯笑:“哥哥你跟姐姐说话,我来给姐姐倒水!”
姬瑞雪笑眯了眼:“葫芦这丫头倒知道照顾人的。”
阿蛮接过葫芦小胖手递过来的水杯,推到姬瑞雪面前,面色凝重地道:“太子妃求命之恩,阿蛮与葫芦实在无以为报。”
“那日若非是太子妃及时赶到,恐怕——”
姬瑞雪最怕这样的感谢,她连忙出声打断:“是你自己福大命大,且葫芦还等着你陪伴长大呢。”她笑着冲小丫头点头:“是不是呀?哥哥要陪你一起长大,大到有一天出嫁。”
未曾想葫芦竟然有板有眼地承诺道:“我才不要离开哥哥!除非哥哥哪天找了姐姐成亲。”
姬瑞雪:“………”
阿蛮:“………”
葫芦头上挨了一小下,阿蛮脸上飞起两抹红:“胡说什么这丫头。”他说罢有些抱歉的看向姬瑞雪:“太子妃,她年纪小不懂事,您别见怪。”
姬瑞雪面色很是坦然,想要逗逗小姑娘:“葫芦,姐姐有夫君的,哪还能和你哥哥在一起?”
“你夫君是谁?”小丫头瞬间严肃起来,目光里有几分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