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揽舟喝了不少酒,俊美的脸上泛着一层薄红。
回府的马车上,他靠着软垫,闭目养神。
车厢内,只剩下车轮滚动的单调声响。
赵栖凰看着他,心事重重。
她犹豫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声音很轻。
“卫揽舟,你有没有觉得,今日宫里的气氛不太对?”
车厢内的静谧,被卫揽舟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打破。
他睁开了眼。
那双深邃的凤眸里,带着几分酒后的猩红,却清明得吓人。
他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力的沙哑。
“功高盖主,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赵栖凰的心一沉。
她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揽过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肩窝里。
温热的呼吸,隔着衣料,拂过她的颈侧,带起一阵微痒的战栗。
赵栖凰犹豫问道:“陛下会怪罪你么?”
卫揽舟沉默了片刻。
久到赵栖凰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意里,带着一丝苍凉和决绝。
“等到那一天的到来,”
“我就再也不用担心他了。”
回京之后没几日。
赵栖凰收到了一封来自城外静安寺的信。
府中下人来报,说她在庵中带发修行的姑母赵氏病重,弥留之际,想再见她最后一面。
卫揽舟看着她拿着信纸,微微出神的样子,淡淡开口。
“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赵栖凰摇了摇头。
她的目光落在信纸上,语气有些复杂。
“我还是去看看她吧。”
“虽然我的命格是被算计的,但当初,姑母她也曾真心疼爱过我几年。”
卫揽舟没有再多问。
他只是走上前,将一件披风搭在了她的肩上。
“明日休沐,我陪你一起去。”
次日,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缓缓驶出京城,往静安寺而去。
寺内禅房,早已有人在了。
赵栖凰一踏进院子,就感受到两道截然不同的目光。
一道,是淬了毒的怨恨。
另一道,是毫不掩饰的黏腻。
赵栖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站在廊下,死死地盯着她。
那张曾经也算娇俏的脸上,如今只剩下刻薄与憔悴。
赵栖凰知道,她这位妹妹的日子很不好过。
李明霄的妾室一房接着一房地纳,家产被挥霍一空,如今赵栖云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戴不起了。
而另一道目光的主人李明霄,则是一脸热络地迎了上来。
他眼中闪着贪婪的光,“表妹,你可算来了!”
声音油滑得让人心生不适。
几乎是在他开口的瞬间,一道身影便横在了赵栖凰面前。
卫揽舟面无表情,站在二人之间,阻断了李明霄那令人作呕的视线。
李明霄脸上的笑容一僵。
赵栖凰从卫揽舟的身后侧过脸,目光越过他,看向屋里,声音清冷。
“姑母在何处?”
李明霄连忙指着里屋。
“在屋里,母亲正念叨你。”
赵栖凰没再看他一眼,径直迈步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门窗紧闭,一股浓重到化不开的药味,扑面而来。
她微微蹙眉,视线落在里侧的木板床上。
榻上的人瘦得几乎脱了相,眼窝深陷,面色蜡黄,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几乎与死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