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警惕。
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市侩的笑容。
“公子说笑了。”
“我们这只有红玛瑙,绿翠玉,可从没听过有什么“黑岩”。”
卫揽舟不语,只是慢条斯理地抬起手,不经意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口。
那个银线绣成的墨色火焰图腾,在他指尖一闪而过。
伙计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重新换上了一副恭敬至极的神情,连腰都塌了下去。
“小的见识短,您说的那东西,许是我们掌柜的知道。”
“公子,请随我来。”
“有劳了。”
卫揽舟跟着伙计穿过店铺,来到一处清净的后院。
院中有一方小亭,亭里坐着一个男人。
那是个断了左臂的中年男人,满脸风霜,神情落寞,正在独自擦拭一柄断刀。
伙计远远一指。
“前面就是我们的掌柜,也是您要找的人。”
说完,他躬身退下。
卫揽舟缓步走上前去。
擦刀的男人抬起头,一双浑浊的眼中透着狼一般的锐利。
他上下打量着卫揽舟。
“你是?”
卫揽舟没有回答。
他从怀中,取出那块象征黑煞军统领的玄黑令牌,展现在男人的眼前。
断臂男人看到令牌的瞬间,手中的断刀“当啷”一声掉在石桌上。
下一刻,他从石凳上滑落,右膝重重跪地,发出一声闷响。
一个饱经风霜的铁血汉子,此刻竟是虎目含泪,声音因极度的激动而剧烈颤抖。
“末将黑炎,参见少主!”
卫揽舟问:“黑炎将军,你怎知我是卫家少主?而不是旁人?”
此刻他脸上还戴着那张平平无奇的人皮面具。
黑炎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
“末将不认得这张脸,认的是这块黑煞令。”
“老国公说过,卫家一日不倒,黑煞军一日不亡,令牌重现之日,便是少主率领我们重振旗鼓之时。”
卫揽舟听到他提起祖父,面色沉重。
他伸出手,将跪在地上的男人扶了起来。
“将军请起。”
黑炎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一双虎目依旧死死盯着他,仿佛要把失去的十年光阴都看回来。
卫揽舟的目光扫过他空荡荡的左边袖管,声音沙哑问道:“我今日前来,是想问将军,可愿为我卫家,报这个血海深仇?”
“愿意!”黑炎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通红的眼底,是翻滚的恨意与杀气。
“自从得知国公府惨案,末将无时无刻,不盼着杀进皇城,手刃仇敌,为老国公爷报仇雪恨!”
“我们这些苟活下来的兄弟,等的就是今天!”
卫揽舟静静地听着,语气却更加沉肃。
“此事需从长计议,我虽也复仇心切,但不想黑煞军为此折损。”
黑炎翻涌的情绪,被他这句话轻轻按下。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太多的少年,看着他那双深邃沉静的眼眸。
良久,黑炎擦掉眼角的湿意,那股子狠辣的杀气沉淀下来,化作了绝对的敬服。
他重重抱拳,躬身。
“少主深谋远虑,实有老国公爷之大将心胸。”
卫揽舟的目光沉静如水,落在黑炎那只空荡荡的袖管上,片刻,才缓缓移开。
“将军言重了。”
他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卫家能有诸位,是卫家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