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道人和他身边的几位长老,此刻已是目瞪口呆!他们身为泰山派高层,对本门剑法的气息再熟悉不过。岳不群方才所展露的,绝非胡编乱造,那确确实实是蕴含着泰山剑法真意、且境界极高的招式,与他们想象中的“岱宗如何”竟有八九分契合!
“这……这……”天门道人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他再无怀疑!虽然不知岳不群从何处习得此招,但只要能将其收回泰山派,那就是天大的功劳!
“岳师兄!”天门道人猛地一拍座椅扶手,站起身来,脸上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与之前的猜疑冷淡判若两人,“何须如此客气!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互相协助乃是分内之事!不过是一个小小毛贼,竟敢惊扰岳师兄,还潜入我泰山地界,简直罪该万死!”
他转身对着殿外,声若洪钟地下令:“传令下去!即刻起,封锁西麓下山所有通道!派出所有能动用的弟子,由各位长老带队,配合岳先生,进山搜捕那名飞贼!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殿外弟子轰然应诺,脚步声迅速远去,整个泰山派瞬间如同精密的机器般运转起来。
天门道人这才回过头,对着岳不群拱手笑道:“岳师兄放心,只要那贼子还在山中,绝对插翅难飞!还请师兄稍坐,静候佳音。待擒住那贼人,你我再细细探讨那剑招之事,如何?”
岳不群看着天门道人前倨后恭的态度,心中了然,面上亦是含笑回礼:“那就有劳天门师兄费心了。”
他知道,在这“失传绝学”的巨大诱惑下,天门道人已然成了他手中最得力的搜山犬。那个自以为躲入安全地带的风无影,此刻恐怕已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一张由泰山派弟子编织而成的、铺天盖地的大网之中。
岳不群见天门道人已然心动,并迅速下达了搜山的命令,心中一定。他深知趁热打铁的道理,立刻将风无影的详细特征——年约二十五,男,身高五尺一二,体态纤细,身着黑色夜行衣,可能精通缩骨异术,轻功路数阴柔诡谲,以及其最后遁入泰山西麓的大致方位,一一告知了天门道人。
天门道人此刻积极性极高,听得格外认真,随即召来心腹弟子,将岳不群提供的这些细节原原本本、仔仔细细地传达了下去,要求各搜山队伍务必以此为准,重点排查。
安排妥当之后,两人重新在玉皇殿内落座。弟子重新奉上热茶,殿内的气氛比起初时已然缓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微妙的、因利益而暂时结盟的“融洽”。
天门道人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看似随意地抿了一口,实则那双精明的眼睛始终在观察着岳不群的神色。他放下茶杯,脸上堆起笑容,试探着问道:“岳师兄,方才你提及那三招绝学……除了这‘岱宗如何’,不知另外两招,又是何等精妙剑法?恕贫道好奇,岳师兄是从何处得知我泰山派这些失传秘技的?”
他这话问得看似客气,实则包含了两个核心问题:一是想确认另外两招的价值,二是探究岳不群获得这些剑招的途径,以判断其真实性及背后是否隐藏其他意图。
岳不群心知肚明,思过崖后洞石刻的秘密关乎重大,绝不能轻易泄露给天门道人这等与左冷禅走得近的人物。但他也早有准备,闻言神色不变,从容答道:“天门师兄既然问起,岳某自当坦言。另外两招,一为‘朗月无云’,一为‘峻岭横空’。”
他每说一个名字,天门道人的眼神便亮一分。这两个名字,他同样在派内古籍中见过记载,皆是泰山剑法中失传已久、威力极强的杀招!岳不群能准确说出名称,已然增加了其话语的可信度。
至于来历,岳不群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追忆与感慨之色,胡编乱造道:“至于岳某如何得知……说来也是机缘巧合。乃是在整理我华山派某位前辈遗留下的手札笔记时,偶然发现的。笔记中记载,昔年我华山那位前辈,曾与贵派一位前辈高人相交莫逆,时常切磋剑理,交流心得。贵派那位前辈在论剑之时,曾演示并讲解过这几招的精要,被我派前辈记录了下来,并附上了自己的些许感悟。岳某也是近日整理故纸堆,才得以重见天日。”
他这番说辞,可谓滴水不漏,完全契合五岳剑派之间的交往历史。
天门道人听完,脸上的疑虑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神情,他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岳师兄所言,合情合理!我五岳剑派立派百余年来,虽各有传承,但‘同气连枝’并非虚言,历代前辈高人之间互相拜访、切磋论道乃是常事。不瞒岳师兄,我泰山派的藏经阁内,至今也还保留着一些与贵派前辈交流的剑理笔记和手札,其中亦不乏对贵派一些精妙剑招的探讨与记录。只是年代久远,许多都残缺不全了,唉……”
他这番话,既是认同了岳不群的说法,也隐隐点出泰山派同样握有华山派的一些“把柄”或“交流记录”,意在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暗示岳不群不要以此拿捏泰山派。
岳不群自然听得出他话中之意,只是微微一笑,举杯示意:“前人风范,令人神往。我辈当继承遗志,使五岳剑派更加发扬光大才是。”
“正是,正是!”天门道人哈哈一笑,气氛愈发“融洽”。
既然最大的疑虑已经打消,剩下的便是等待搜山的结果。两人便开始在殿内喝茶闲聊,东拉西扯起来。天门道人先是感慨了一番泰山派维持不易,开销巨大,言语间不乏暗示左冷禅的“慷慨”支持;岳不群则避重就轻,只谈华山风物,偶尔提及江湖轶事,绝不接关于嵩山的话茬。两人看似相谈甚欢,实则各怀心思,言语间机锋暗藏,却又维持着表面的和气。
时间就在这看似和谐、实则微妙的交谈中缓缓流逝。殿外的天色由深沉墨黑逐渐转为鱼肚白,继而晨曦微露,霞光染红了东方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