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与沈钧一同退出裕王的房间。来到院中,岳不群对沈钧低声道:“沈大人,此次为王爷驱蛊,岳某体内真气被任我行吸走大半,其后连番恶战,损耗甚巨,至今尚未恢复。此时若仓促上路,一旦遇到强敌,恐难以护得王爷周全。回京之事,还需暂缓几日。”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可先行准备车马、路线、沿途接应等一应事宜,务求稳妥。岳某需借此庄院清净,闭关调息数日,待功力恢复七八,状态调整至最佳,我们再行启程。”
沈钧闻言,神色一凛,立刻抱拳道:“岳先生放心!您尽管安心调养,一切准备事宜,我定会安排妥当,绝不出半点纰漏!”他深知岳不群是此行安全的根本保障,其状态至关重要。
岳不群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走向沈钧早已为他安排好的另一间静室。他需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尽快恢复实力,以应对回京路上可能出现的任何风波。
岳不群这一番闭关调息,竟是足不出户,心无旁骛地持续了整整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外界看似一切如常。他们藏身的这个村庄,因其便利的位置,是通往开封府城的一个重要中转站,每日里南来北往的客商、脚夫、行人络绎不绝,车马粼粼,人声鼎沸,构成了中原大地上一幅寻常而又充满活力的图景。
沈钧及其麾下的锦衣卫不可谓不谨慎,他们化装成路过的商队,深居简出,并且利用职权,与本地潜伏的锦衣卫暗线保持着密切联系,时刻关注着村庄内外的风吹草动。
然而,即便是锦衣卫这般严密的监控网络,也未能察觉到,就在这半月之间,有两拨身份不明、意图难测的人马,已然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混入了这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他们或扮作行脚的货郎,或伪装成投亲的旅客,或混杂在大型商队的护卫里,行动极其隐蔽,彼此之间甚至可能都未察觉对方的存在,只是各自按照指令,耐心地潜伏下来,如同等待猎物的毒蛇,将目光投向了那座看似普通的农庄。
半月时间一晃而过,静室之内,岳不群缓缓睁开了双眼。眸中一缕精纯的紫气一闪而逝,室内仿佛都明亮了一瞬。他双手微微握拳,感受着体内奔腾流转、充盈欲溢的紫霞真气,那是一种远比半月前更加凝实、更加厚重的力量感。
“呼……”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竟隐隐带着风雷之声,显示出其内力之精进。岳不群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心中暗叹:“果然,生死之间的搏杀与极限的消耗,才是锤炼真气、突破瓶颈最快的方式。此番虽险,但收获亦是匪浅。”
他再次凝神内视,仔细检查了周身经脉与丹田气海,确认不仅损耗的真气尽数恢复,状态更是调整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九品中期的门槛,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推开静室的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早已守候在外的沈钧立刻察觉到了动静,身形一闪便出现在院中,见到神采奕奕、气息渊深的岳不群,他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岳先生,您出关了?伤势和功力可都恢复了?”
岳不群微微颔首,淡然一笑道:“有劳沈档头挂心,岳某已无大碍,功力尽复,可以动身了。”他随即问道:“我此次调息,用了多久时日?这段时间外界可还平静?”
沈钧恭敬答道:“岳先生,您闭关整整十五日。这半月间,村庄内外一切如常,往来人流虽杂,但属下已加派人手暗中监视,并与本地卫所保持联络,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人物或异常动向。王爷在此也很安全。”
岳不群闻言,点了点头,心中稍安,但那股冥冥中的警觉并未完全散去,只是嘱咐道:“没有异常最好。但越是接近成功,越需谨慎。唯有将王爷平安送回京城,交到陛下手中,你我肩上的重担,才算真正卸下。”
“先生所言极是,沈某明白!”沈钧肃然应道。
两人随即一同前去请示裕王。裕王得知岳不群功行圆满,亦是欢喜,对于回京之事早已期盼多时,当即下令准备启程。
稍作整顿后,一行人便悄然离开了这处藏身半月之久的农庄,踏上了返回京城的官道。
与离京时那病骨支缠、只能蜷缩在马车里的情形截然不同,此刻的裕王朱载坖,虽经大难,但蛊毒既除,身体轻松,精神焕发,竟是不愿再乘坐那气闷的马车。他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锦袍,骑着一匹神骏的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地走在队伍最前头,贪婪地呼吸着田野间清新的空气,欣赏着沿途久违的景色,只觉得天地广阔,心情畅快无比。
岳不群与沈钧则一左一右,稍稍落后裕王半个身位,既彰显了裕王的尊贵地位,又能随时策应保护。两人目光锐利,不时扫视着道路两旁的情况。再往后,则是那十名精锐的锦衣卫骑士,人人神情肃穆,控马技术娴熟,隐隐形成一个护卫阵型,将裕王拱卫在中心。
一行人马不快不慢地前行,裕王兴致颇高,享受着这难得的自在时光。如此走了一天,已然进入了开州(今天的濮阳)地界。
眼看日头偏西,天色渐晚,前方距离开州城尚有一段距离。岳不群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西方天际堆积起了浓密的乌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闷的气息,他眉头微蹙,策马靠近裕王,低声道:“王爷,看这天色,恐怕夜间有雨。野外宿营恐不安全,不如我们加快脚程,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入开州城歇息,更为稳妥。”
裕王正陶醉于这暮色苍茫的野趣之中,闻言有些扫兴,他看了看远处隐约可见的城郭轮廓,又感受了一下空气中那股山雨欲来的压抑,虽然不情愿,但也知道岳不群所言在理。他毕竟身份特殊,野外遇雨,若再遇到什么突发状况,确实麻烦。
“也罢,就依先生之言。”裕王点了点头,一抖缰绳,“驾!”
众人见状,也纷纷催动坐骑,加快了速度,沿着官道向着濮州城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