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生大师一愣,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只见刚才倒地的那十几个人,此刻正哎哟哎哟地、骂骂咧咧地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们一个个揉着膝盖窝,脸上满是痛苦和莫名其妙的表情,但显然都只是皮肉之苦,并未受到重创,更无人丧命。
原来,刚才岳不群以绝顶身法瞬间欺近,出手如电,并非杀伤,而是精准无比地用巧劲击打了这十几人的膝盖窝或环跳穴,令他们腿部一麻,瞬间失去平衡倒地,看起来声势骇人,实则手下极有分寸,只为制造效果,并未伤人。
岳不群的目光冷冷扫过那些爬起来的人,以及他们身后噤若寒蝉的围观者,最后定格在脸色变幻不定的方生大师脸上,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岳某若真有恶意,方才那一下,取的便不是他们的膝盖,而是咽喉了!”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凛然之威,“岳某只是想告诉诸位,也告诉那位藏头露尾、煽风点火的朋友——!”
他猛地提高声调,目光如炬般扫视人群:“真当岳某是泥塑木雕,看不出有人在此搅弄风云,欲让我等自相残杀,好让真正的魔头在一旁看戏吗?!这等拙劣的挑拨之计,也想瞒天过海?!”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许多人顿时醒悟过来,看向那十几个只是被教训了一下的“受害者”,再回想刚才那飘忽的拱火声音,不禁冷汗涔涔。是啊,若岳不群真是魔教一伙,刚才为何手下留情?若真有人一心除魔,为何只敢躲在人后煽动?
方生大师也是身形一震,看着那些只是暂时脱力、并无大碍的武林人士,再看向岳不群那坦荡而锐利的目光,心中的怒火和先入为主的偏见,第一次出现了松动。他意识到,事情或许真的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废墟上的气氛,再次发生了微妙而关键的逆转。岳不群以其果断而巧妙的手段,暂时压制了骚动,并将问题的焦点,引向了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
就在场中众人被岳不群那番连消带打、既展现实力又点破阴谋的举动所震慑,心中犹豫、窃窃私语之际,异变再生!
高踞梁上的任我行,周身那原本内敛澎湃的气息陡然间变得极度不稳定起来!一股更加强大、更加狂暴、仿佛要撕裂虚空般的能量波动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空气中甚至响起了低沉的嗡鸣和细微的噼啪声,那是天地元气被疯狂撕扯、压缩的迹象!
任我行的突破,显然到了最紧要、也是最危险的关头!成功与否,或许就在下一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瞬间牵动了所有人的神经。
就在这人心浮动、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那个飘忽不定、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急切的蛊惑:
“大家还等什么?!再不动手,等任老魔突破成功,功力大进,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一次,岳不群早有准备!
几乎在那声音响起的同一瞬间,岳不群眼中精光爆射,厉喝一声:“藏头露尾之辈,还敢作祟!”
他并指如剑,凌空一点!背后剑鞘中的君子剑发出一声激昂龙吟,“锃”地一声自动出鞘,化作一道紫色惊鸿,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撕裂空气,直射向声音传来的方位!
正是华山派绝学——“太岳三青峰”中以气驭剑的至高技巧!剑光如电,精准无比地锁定了一个头戴宽大斗笠、刻意躲在人群后方的身影!
那斗笠人显然没料到岳不群反应如此之快,出手如此果决狠辣!眼见紫色剑光携带着无匹剑气破空而来,他惊呼一声,再也顾不得隐藏,身形猛地向后暴退,同时施展出极高明的轻功,在人群中左闪右突,试图避开飞剑锁定。
然而,君子剑如同附骨之疽,在岳不群精纯紫霞真气的遥控下,灵动如蛇,紧紧咬住他的气息,任凭他如何变换方位,剑尖始终不离其后心要害!
“该死!”斗笠人眼见无法摆脱,知道不能再逃。他猛地顿住身形,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柄沉重的九环鬼头刀,刀身暗红,仿佛饮过无数鲜血。他吐气开声,八品下的内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刀身,鬼头刀发出一声凄厉的鬼啸,带着一股惨烈的煞气,不闪不避,悍然朝着疾刺而来的君子剑剑尖劈去!
“铛——!!!”
刀剑第三次猛烈碰撞!这一次的声音尖锐刺耳,火星四溅!
鬼头刀势大力沉,但君子剑上蕴含的紫霞真气何等精纯磅礴?只见紫色剑气如同摧枯拉朽般,瞬间击溃了鬼头刀上的惨烈刀罡!
“噗!”斗笠人如遭重击,胸口一闷,一口鲜血险些喷出,整个人被那股沛然巨力震得倒飞出去,双脚在地面犁出两道深沟,直退到十几丈外才勉强稳住身形,持刀的右手虎口崩裂,鲜血淋漓,眼中充满了惊骇之色。他万万没想到,岳不群的功力竟然精深至此,隔空驭剑仍有如此威力!
“哼!区区八品下,也敢在此兴风作浪!让岳某看看你的真面目!”岳不群岂会放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他话音未落,人已如一道紫色轻烟,施展出“紫霞神功”配合的绝顶轻功,瞬间掠过人群,直扑那斗笠人!
与此同时,他心念一动,空中盘旋的君子剑发出一声清越鸣响,剑光大盛,不再直刺,而是划出一道玄妙的弧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唰”地一声,精准无比地将那顶宽大斗笠从中劈成两半,向后飞去!
斗笠下的面容,彻底暴露在月光和火把之下!
那是一张极为普通的中年男子的脸,面色蜡黄,五官毫无特色,扔进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此刻这张脸上写满了惊愕、狼狈和一丝狠戾。
在场的众多江湖人士,包括见多识广的方生大师和定逸师太,看到这张脸,都露出了茫然之色。无人认识!此人武功分明已达八品下,绝非无名之辈,但偏偏在场无人能认出他的来历。刚才他那鬼头刀法虽然凶悍,但路数诡异,也看不出是何门何派。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废墟入口处,一直死死守护着任我行的向问天,在看清那张脸后,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发出一声如同雷霆般的暴喝:
“褚元龙!竟然是你这个叛教背主的狗东西!当年你办事不力,累得青龙堂兄弟死伤惨重,教主依教规断你一手,将你逐出神教,饶你不死!你不知感恩,今日竟敢勾结外人,前来谋害教主?!真是罪该万死,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