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细细一体味,果然如此,体内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情绪也容易高涨。
“这便是隐患。”李时珍叹道,“长久以往,阳气过亢,阴液暗耗,虽不直接折寿,却会导致心浮气躁,易怒冲动,于修行、于治国皆是弊大于利。且阴阳失衡日久,终会衍生他疾。一天不将这噬阳蛊根除,殿下便如同怀抱火药而眠,迟早会旧病复发,甚至引发新的问题。”
殿内刚刚轻松的气氛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就在这时,岳不群上前一步,拱手道:“殿下,陆大人,李先生所虑,正是我等之前商议的关键。这噬阳蛊诡异无比,常规手段难以逼出或灭杀。但我等苦思冥想,或许有一法可试。”
“哦?岳先生有何良策?快快请讲!”裕王急忙问道。
岳不群目光扫过众人,缓缓说出了那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其实几天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就是找日月神教前教主任我行,让他施展吸星大法,将殿下体内的噬阳蛊,如同吸取内力一般,强行吸出体外!”
此言一出,陆炳脸色骤变:“任我行?那个魔头?此事……此事风险未免太大!”
岳不群沉声道:“风险固然极大,与虎谋皮。但除此之外,陆大人可还能想到其他能根除此蛊的方法?此乃不得已而为之的险招,或许也是……唯一的生路。”
裕王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决断的光芒。经历了生死边缘的徘徊,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彻底的解脱。他缓缓开口,声音坚定:“既然已是唯一之法,那便……一试吧!具体如何行事,还需从长计议。”
岳不群提出寻找任我行的方案,见裕王已然心动同意,便立刻将目光投向了现场唯一能调动庞大资源、且武功高强的陆炳,拱手肃然道:“殿下既已首肯,此事宜早不宜迟。然那任我行自三年前从西湖梅庄脱落而出,现在一直在谋求在日月神教复出的机会,只要我们把握好这个时机,让任我行出手也不是不可能。但任我行本人武功深不可测,性情乖戾,即便寻到,欲使其就范出手,也绝非易事。岳某一人,恐力有未逮,难保万全。故,岳某恳请陆大人一同前往,以朝廷之威与大人之能,方可增加几分胜算。”
在岳不群看来,此事关乎裕王性命与国本,陆炳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护卫裕王安全乃其分内职责,于公于私都理应同行。
然而,陆炳听完,眉头紧紧锁起,并未立刻答应。他沉吟了良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腰间的绣春刀柄,目光锐利地扫过裕王和岳不群,最终缓缓摇头,声音低沉而冷静:
“岳掌门,你所言确有道理。但,你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幕后下蛊之人,至今仍逍遥法外,其目的为何,我们一无所知!”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依旧阴沉的天空,仿佛在审视着看不见的敌人:“此番殿下病重,对方必然密切关注京城动向,尤其是这观星台!若我与岳掌门你,一同护送殿下离京,前往江南寻那魔头任我行,如此庞大的动静,目标何其显着?那幕后黑手岂会不知?”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看着岳不群:“一旦对方知晓我们的下一步计划,他们会有多少种方法进行破坏?在路上设伏截杀?提前与任我行勾结?甚至……在京城趁机发动其他阴谋?届时,我们不仅可能请不来任我行,反而可能将殿下置于更危险的境地,甚至祸及京畿稳定!”
陆炳的语气极其严肃,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副“你应懂得”的深沉表情:“所以,非但我不能与你同去,就连殿下本人,也绝不可轻易离京!至少,在揪出幕后元凶之前,不能!”
岳不群初听之下,大为震惊,甚至觉得陆炳有些推诿之意。若裕王不去,陆炳也不去,他岳不群区区一个华山派掌门,有何面子能让那桀骜不驯的魔教前教主乖乖北上替王爷治病?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当他看到陆炳那深邃的眼神和意味深长的表情时,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过来!他毕竟也是心思缜密、精通算计之人。
“陆大人的意思是……”岳不群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了然的光芒,“殿下非但不能去,而且……绝不能让人知道殿下已然康复,甚至续命成功?我们要让所有人都以为,殿下依旧病入膏肓,连李神医都回天乏术,只能在王府中等死?”
“正是此意!”陆炳重重一拍手掌,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唯有如此,才能麻痹那幕后之人,让其以为阴谋得逞,从而放松警惕,甚至可能露出马脚!而我们也才能暗中行事,争取时间!”
一旁旁听的李时珍听得云里雾里,他对这些朝堂江湖的阴谋诡计并不擅长,只是隐约明白似乎要隐瞒裕王病愈的消息。他摇了摇头,开口道:“王爷,陆大人,岳掌门,你们后面要如何筹谋,老夫一介郎中便不多过问了。既然殿下已无性命之忧,老夫悬着的心也算放下。若无事,老夫便先行告辞了。”
陆炳立刻对李时珍拱手道:“此次全赖神医妙手回春,此恩陆某与殿下铭感五内。只是眼下情势特殊,还需委屈神医一事。”
“大人请讲。”
“请神医离开这观星台时,务必做出一副垂头丧气、懊恼无比的模样。”陆炳仔细交代,“若有人问起,你便骂骂咧咧,只说早已言明为人续命乃无稽之谈,偏偏无人肯信,白白浪费你九日光阴,徒劳无功!务必让所有人都相信,裕王殿下……已然无救。”
李时珍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点了点头:“老夫明白了。医者父母心,本不该行此欺诈之事……但为了殿下安全,老夫……遵命便是。”他深知其中利害,应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