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笔翁。岳不群转向画师,天工院备百张八仙桌,就设在山前广场。你带人在四周张挂各派旗帜,嵩山、衡山、泰山的都要有——记住,把思过崖找到的那幅《五岳朝宗图》拓印下来,悬在主位上方。
秃笔翁抚着胡须笑道:这点笔墨功夫,弟子还拿得出手。
最后他看向黑白子:庶务院安排好茶水点心,尤其照顾好丐帮的弟兄们。洪天啸虽与我有过争执,但丐帮弟子护着洞庭湖的百姓,不能慢待。黑白子点头应下,转身时袖中棋子轻响,似在盘算人手。
三人退下后,岳不群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忽然沉声道:传刘正风、从不弃。
天枢阁的灯火刚亮起,两人便疾步而来。刘正风腰间还挂着那柄藏剑的二胡,琴筒上的蟒皮在烛火下泛着暗光;从不弃则一身劲装。
莫师兄在潇湘剑派?刘正风刚坐下便急问,他与莫大先生虽曾有隙,此刻却难掩关切。
岳不群点头,指尖在案上划出地图:柳青鸾刚得听雨剑,那剑能克万毒,五毒教绝不会善罢甘休。万毒老祖老奸巨猾,正面强攻未必,但阴九幽的手段你们清楚——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剑,思过崖里的衡山绝学,赵无极已带回南岳,可潇湘剑派刚经内乱,怕是挡不住五毒教的毒蛊大阵。
从不弃猛地起身:掌门是想让我等驰援?
正是。岳不群取出两枚令牌,从不弃,你带传功堂的剑法司弟子,持此令牌调动华山在永州的暗桩,务必护住听雨剑。他将一枚刻着二字的令牌推过去,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别暴露身份,暗中相助即可。
弟子明白。从不弃接过令牌,指尖因内力激荡微微泛白。
岳不群又将另一枚令牌递给刘正风:你带外事院的人,以拜访潇湘剑派的名义前往。秋水先生虽死,但五毒教在永州的眼线未清,你用衡山旧部的身份周旋,既能稳住局面,也能探探万毒老祖的真正意图。
刘正风摩挲着令牌上的二字,忽然想起金盆洗手时的血光,沉声道:弟子这就去点人。只是...需带多少人手?
剑法司五十人,外事院三十人。岳不群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传功堂的灯火,明日天未亮便出发,宴席的事有黑白子他们盯着。记住,保住柳青鸾,就是保住克制万毒功的关键——将来江湖若有大乱,这柄听雨剑,或许能救不少人命。
刘正风与从不弃对视一眼,同时拱手:属下遵命!
“从师弟八品下,莫师兄八品中,加上刘师弟七品下,希望能暂时抵挡住万毒老祖……”岳不群心中谋划着。
等到从不弃和刘正风两人转身离去的脚步声刚消失在回廊尽头,岳不群便缓步走向西侧的弟子院。
暮色已深,各院灯笼次第亮起,映着青石板路上往来穿梭的仆役,空气中飘来灶房新蒸的米糕香气——黑白子显然已将宴席的事安排得妥当。
弟子院的格局是岳不群亲定的,五品以上弟子各占一间独立厢房,门前按辈分刻着名字。陆冲有的房门虚掩着,透出昏黄的烛火,隐约能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响动。岳不群放轻脚步,指尖刚要叩门,却听见屋内传来一声极轻的振翅声,像是什么飞鸟从窗缝掠过。
一声推门而入时,陆冲有正慌忙站起身,凳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双手背在身后,指缝间露出半截彩色羽毛,见岳不群进来,脸地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岳不群的目光扫过屋内——靠窗的书案上摆着些驯兽用的骨哨和兽皮,墙角的铁笼里关着只通人性的雪貂,正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而最显眼的,是陆冲有对面那张还带着体温的梨花木凳,凳面上留着个浅淡的爪印,像是某种大型猛禽的足迹。
岳不群在主位坐下,声音听不出喜怒。
陆冲有僵硬地坐下,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他今年刚满二十岁,论剑大会前还是个跟在师兄们身后的毛头小子,虽已晋入五品,却仍带着少年人的怯懦,尤其是在岳不群面前,总像做错事的孩子。
方才谁来过?岳不群端起桌上的凉茶,茶盏碰到桌面的轻响,竟让陆冲有浑身一颤。
没、没人...陆冲有眼神闪烁,瞟向窗外那棵老槐树,弟子、弟子在整理驯兽的心得...
岳不群抬眼,目光如紫霞剑罡般锐利:大有,你自小便在华山长大,说谎时耳根会红,这毛病二十年了还没改。他放下茶盏,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论剑大会那日你刚回山,我便察觉到一股陌生气息跟着你进了华山。那气息很淡,却带着山野间的腥膻,像是常年与飞禽走兽为伴的人。
陆冲有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骇。
我不动他,一来是看他只在你院外徘徊,从未踏足紫霄堂或功法阁;二来,他身上没有杀气,反而对华山很熟悉,几次避开巡逻弟子的路线,倒像是...故人。岳不群话锋一转,语气陡然转沉,但你要明白,华山不是谁都能撒野的地方。
陆冲有一声跪在地上,膝头撞得青砖闷响:师父!弟子不是故意隐瞒!只是、只是他...
他是谁?岳不群转过身,紫极天火在眼底若隐若现,是魔教余孽,还是哪个门派派来的细作?你要清楚,背叛师门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