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浔拄剑立于原地,胸膛起伏,额角汗水混着血丝滑落。左肩旧疤渗出血迹,浸湿了靛蓝布衣的一角。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转身看向澹台静。
她已将短剑收回宽大裙袖,站姿依旧挺直,唯有指尖微微发颤,显是神识耗损过甚。但她嘴角含笑,眉宇间不见疲惫,反倒透出一丝久违的锐气。
“你终于肯动手了。”陈浔低声道,伸手扶住她手腕。
“你不也说了,”她轻声回应,“有些事,不必一个人扛。”
风穿过林间,吹动她蒙眼的淡青绸带。两人背靠一块残破石碑坐下,未离战场半步。四周寂静重现,唯有枯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偶尔夹杂远处鸟鸣。
陈浔低头看着手中青冥剑,剑身映出两人并肩的倒影。他忽然想起那晚雪中,他背着她一步步走回茅屋,脚下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那时他什么都不会,只能用尽力气护住怀中之人。
现在他们能并肩而立,共御外敌。
澹台静察觉他的沉默,侧头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你说的那句话。”他抬头,“我的剑,只为你而出。”
她笑了:“我说过吗?”
“说过。”他点头,“就在你第一次拿起这把短剑的时候。”
那是半年前某个清晨,她在院中试剑,他说这剑太素,该刻个名字。她摇头,说不必。后来某夜暴雨,有刺客潜入,她首次出剑护他,事后只淡淡一句:“它原本无名,但从今往后,只为一人而鸣。”
陈浔握紧剑柄,掌心传来熟悉的震颤。他知道,这不只是剑与主人的共鸣,更是他们之间无需多言的誓约。
山风渐凉,吹散残留的血腥味。远处林梢微动,似有枝叶晃动,又归于平静。
澹台静忽然抬手,按住陈浔握剑的手背。
“还有人没走。”她说。
陈浔眼神一凝,缓缓站起身,青冥剑垂于身侧,剑尖轻触地面。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问:“几个?”
“两个。”她声音平静,“藏在东侧断崖下方,气息收敛得很好,若非刚才阵法残留波动扰动山气,我也发现不了。”
陈浔冷笑:“还真舍不得走干净。”
他迈步向前,脚步沉稳,每一步都落在青石裂缝边缘。澹台静未动,仍坐在石碑旁,但十指悄然张开,神识再次铺展而出。
“别杀他们。”她说。
“我知道。”他头也不回,“留活口,才能知道是谁派来的。”
话音未落,他右脚猛然踏地,剑气如裂帛般炸开,直冲东侧断崖。碎石纷飞中,两道身影狼狈跃出,显然是藏身之处被震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