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浔怔住。
他忽然明白，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守护”，其实早已被红尘浸透。他不是脱离世间而战，恰恰是因为身在世间，才不得不战。
“那我便去红尘走一遭。”他说。
老者不再言语，只是缓缓收回木剑，身影开始淡去。金线随之消散，裂口中幽光流转，门户依旧敞开，但那道人形光影已隐入深处，只剩余韵回荡。
陈浔仍立原地，青冥剑垂于身侧，剑尖轻触地面，发出细微一声响。
三步之外，澹台静始终未动。她看不见老者的形貌，却以神识感知到了整个过程。那股气息古老而纯粹，不像活人，也不像亡魂，倒像是某种执念凝聚而成的存在——为剑而生，因道而存。
她指尖微动，白玉簪悄然泛起一层极淡的光晕，似欲探查，终究作罢。她知道，有些界限不可逾越，有些试炼必须独自面对。
她只是静静看着陈浔的背影。
那个曾在雪夜里背着她一步一滑走向小屋的少年，如今已能与古老剑灵对答如流。他的肩膀比从前更挺，身形比从前更稳，连沉默都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力量。
她唇角微微扬起，随即又敛下。
可就在那一瞬，她察觉到了异样——老者消散之际，有一丝极细微的气息波动逸出，混入裂口涌出的风中。那气息不属于剑魄，也不属于此地规则，反倒带着一丝……人为雕琢的痕迹。
她神识轻扫，未能捕捉具体来源，只觉那波动如针尖划过水面，转瞬即逝。
但她记住了。
剑道越深，牵绊越重。而天机背后，往往藏着代价。
她没有出声，也没有提醒，只是将手轻轻覆上心口，仿佛要压住那一丝突如其来的不安。
风从裂口深处吹出，拂动三人衣袂。陈浔仰头望着那丈许高的裂口，光影虽隐，却仍有低鸣自内传出，似在召唤，又似在等待。
他缓缓抬起左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像是接住某种无形之物。
裂口中，忽然有一粒金尘飘出，落在他掌心，瞬间融入皮肤，不留痕迹。
他眼神微动，却没有惊讶，只是低声说道：
“你说剑不出鞘时最锋利——那若有人逼我出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