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顶端的灰袍人影掌心压下,陈浔左脚踩进沙地,三寸深痕边缘未塌。风卷起他靛蓝短打的下摆,牛皮革带上的铜扣微微发烫。青冥剑在右手中轻鸣一声,剑锋斜指地面,寒气自剑身蔓延而出,在沙面凝出一圈细霜。
那灰袍人并未动,五匹骆驼从沙丘后缓缓绕出,蹄声沉闷,踏得黄沙微颤。五名汉子皆披褐斗篷,腰挎弯刀,刀柄缠着褪色红布条。为首者独眼,脸上横着一道紫疤,从眉骨直划至嘴角。他勒住骆驼,俯视陈浔,声音像砂石磨过铁锅:“小子,交一百两金子,保你平安过漠。”
陈浔不动,左手仍按在怀中玉瓶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酒囊还挂在腰侧,皮质干硬,内里液体晃动时发出沉闷声响。他记得这酒是老者昨夜放在他身旁的,烈如火烧喉,饮一口便浑身发热。
“没有。”他开口,声音低哑却不迟疑。
独眼沙匪冷笑,抬手一挥。其余四人立刻散开,呈半弧围拢。骆驼喷着粗气,蹄子刨动沙土。“没有?那你这把剑,这身皮肉,也值点钱。”他抽出弯刀,刀刃在日光下泛出青灰,“北漠荒原,死个人,连骨头都会被风啃干净。”
陈浔缓缓松开玉瓶,右手将青冥剑横于胸前。剑身清亮,映出他冷峻的眉眼。他没再说话,只是轻轻一抖手腕,剑尖挑开酒囊系绳。
整袋烈酒腾空飞起,直泼向独眼沙匪面门。
酒液尚未落地,陈浔低喝:“寒!”
刹那间,北漠刺骨寒流自地下涌出,与空中酒滴相撞。酒水瞬间凝结成冰珠,噼啪作响,如碎石砸脸。独眼沙匪惨叫一声,捂住双眼,骆驼受惊前蹄扬起,几乎将他掀翻。
左侧沙匪怒吼挥刀,策驼冲来。陈浔不退反进,左脚猛蹬沙地,身形疾掠而出。青冥剑未出鞘,仅以剑鞘扫向对方马腿。骆驼吃痛跪倒,沙匪滚落沙地,还未起身,剑鞘已抵住咽喉。
“别动。”陈浔声音平静。
其余三人僵住,刀悬半空。
他收回剑鞘,站定原地,目光扫过四人,最后落在独眼沙匪身上。那人正抹去脸上血迹,眼中凶光暴涨。
“现在,”陈浔道,“你们欠我两百两。”
全场死寂。
一名沙匪忍不住笑出声,随即又被同伴拉住。独眼沙匪咬牙切齿:“你疯了?我们五个……”
“五个?”陈浔打断,青冥剑轻转,剑锋划过沙面,留下一道笔直沟壑,“刚才那一击,若我用的是剑锋,你已断喉。你们的骆驼训练有素,惯走长线,劫商队不止一次。但今晚若动手,死的不会是我。”
他顿了顿,左手再次按住玉瓶。碎陶在里面轻微震颤,与远处铃声共鸣。青冥剑随着他呼吸起伏,剑身寒气缭绕,结出细密冰花,在阳光下折射出凛冽光芒。
“你们可以试试。”他说。
风忽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