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满月那日,宫中设宴,满朝文武携家眷赴宴。墨兰随赵宗绛入宫,刚踏入长乐宫,便见乳母抱着一身锦缎小衣的太子,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许是嗅到了墨兰身上淡淡的药草香,小太子忽然挥舞着小拳头,咿咿呀呀地朝她伸出手,任凭乳母怎么哄,都哭闹着要扑过来。
曹皇后见状,笑着招手让墨兰上前:“这孩子自出生后便少与人亲近,偏对你这般依恋。”墨兰小心翼翼地接过太子,小家伙立刻止住哭声,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袖,脑袋在她怀中蹭了蹭,竟乖乖闭上了眼睛。
赵宗绛想抱他一下,都被他撅着小嘴躲开,死死抱住墨兰的胳膊不放。赵宗绛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墨兰的目光却满是笑意:“看来,往后我在你心中的位置,要被这位小殿下抢走了。”
赵祯坐在一旁,见状也笑道:“看来太子与嘉宁有缘,往后便多让嘉宁入宫陪陪太子吧。”
自此,墨兰时常入宫探望小太子。她不仅帮调理小太子的饮食作息,还亲手做了些柔软的布偶玩具,陪他说话逗乐。小太子对她愈发依赖,每日清晨醒来,若是没见到墨兰,便会哭闹不止,连曹皇后亲自安抚都无济于事。有一次,墨兰因王府事务耽搁了入宫,小太子竟整整哭了一个时辰,嗓子都哑了,急得曹皇后连忙派内侍去荆王府请人。
墨兰赶到宫中时,见小太子蜷缩在乳母怀里,小脸上还挂着泪珠,心疼不已。她连忙将他抱起,轻声哄道:“殿下乖……”小太子闻到她的气息,立刻委屈地蹭了蹭她的脖颈,小手紧紧搂住她的腰,仿佛怕她再次离开。
曹皇后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欣慰:“嘉宁啊,佑儿性子直拗,多亏有你啊。”
赵宗绛得知小太子五六岁了黏着墨兰,非但没有不悦,反而打趣道:“如今满京城都知道,太子殿下最亲近的人便是我的王妃。”
赵佑七岁那年,赵祯下旨令其入资善堂肄学,择天下贤才为讲读官,专授经史典籍与忠孝之道。可赵佑自小黏惯了墨兰,初入学堂便坐立难安,正午休时竟趁内侍不备,踩着廊下石阶溜出,直奔御花园……
内侍不敢阻拦储君,只得慌忙通报。墨兰彼时正陪曹皇后在御花园赏花,听闻消息连忙赶来,见赵佑一身青衿小袍,额角沾着尘土,不由得又气又笑。“殿下怎可擅自离学?”她上前替他拂去尘埃,“资善堂乃储君求学之地,陛下与皇后娘娘寄予厚望,不可任性。”
赵佑攥着她的衣袖,眼眶微红:“先生讲的《论语》太枯燥,我只想听姐姐说话。”这声“姐姐”自他幼时便喊惯了,宫中上下听得多了,也便无人敢置喙。墨兰无奈,只得牵着他的手返回资善堂,亲自陪他坐了半个时辰,看着他一笔一划临摹字帖,才悄悄退去。
此事传开,朝中渐渐有了非议。御史台有人上疏,言荆王府王妃频繁入宫,与太子过从甚密,恐有干政之嫌,更有人暗指墨兰欲效仿前朝外戚,借太子之势巩固王府地位。
赵宗绛听闻后,只淡淡一笑,上朝时当着百官之面直言:“吾妻嘉宁,性温良,通医理,太子自幼依赖,实乃缘分使然。且王府恪守本分,从未借太子之名谋取私利,诸位大人何必杞人忧天?”
转眼赵佑年满十五,按宋制需行冠礼,之后便要参与朝政历练。冠礼前夜,赵佑独自来到荆王府,褪去华府,仍是当年那个黏人的孩童模样。“姐姐,明日过后,我便是成人了。”他坐在她身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往后,怕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依赖姐姐了。”
墨兰看着他:“殿下长大成人,是天下之幸。往后你需以江山社稷为重,做一位贤明的储君。”她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上面刻着“明德惟馨”四字,“这是我亲手打磨的,愿殿下恪守本心,不忘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