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扶叶霁华回院时,她脚步虚浮,似是醉意未散,刚落座歇了片刻,院门外便传来轻叩声,上官浅携云为衫款款而入,前者笑意盈盈,后者神色淡静,说是怕她初入宫门孤寂,特意来伴她闲谈。
叶霁华敛去眼底冷光,起身迎客,姿态依旧温婉,人围坐桌前,上官浅巧舌如簧,尽说些宫门趣闻,话里话外都透着对她被少主青睐的艳羡,云为衫则少言寡语,偶尔搭话,目光却总不经意扫过她手边茶盏,趁众人注意力落在上官浅身上时,指尖上的红色粉末便顺着茶雾滑落,溶入茶汤,转瞬不见踪迹。
叶霁华垂眸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端茶的指尖微顿,随即若无其事抬眸浅笑,听上官浅谈及选亲那日的变故,还顺着话头轻叹了几句,语间满是恰到好处的羞怯。待上官浅与云为衫告辞,她望着杯中尚有余温的茶汤,眼底掠过一丝冷冽,抬手将茶盏凑至唇边,似是浅酌,实则趁转身之际,将茶汤尽数泼在案下花盆中,只留杯底少许残液,指尖轻拭唇角,装作饮尽的模样,而后缓缓落座,闭目假寐,静待后续。
夜色渐深,院中风声渐起,侍女进来添灯,见叶霁华歪靠在椅上,面色惨白如纸,唇瓣泛着青灰,气息微弱,伸手轻唤竟毫无应答,顿时慌了神,连声呼救。院中侍卫闻声赶来,探得叶霁华尚有气息,却脉搏微弱,一时不知该送往何处诊治,少主被执刃唤去议事未归,女客院落缺医少药,有人急声道:“徵公子擅医理,尤精毒术,不如先将叶姑娘送往徵宫,请徵公子看看!”
众人无异议,当即寻来软榻,小心翼翼将叶霁华抬上,侍卫在前引路,侍女紧随其后,快步朝着徵宫而去。
抵达徵宫时,宫远徵正坐在房中看护出云重莲,听闻侍卫禀报,眉峰紧蹙,眼底满是不耐,冷声道:“不过是个选进来的新娘,中毒与否,与我何干?”话音刚落,侍女红着眼眶哀求:“徵公子,叶姑娘气息越来越弱,若再耽搁,恐有性命之忧,还请公子发发善心。”
“叶姑娘?”宫远徵指尖一顿,想起选亲大典那日叶霁华被宫唤羽选中时,自己心头莫名的烦躁,又瞧着侍卫抬来的软榻上,女子面色惨白,毫无生机,竟莫名压下了不耐,冷着脸挥挥手:“把人抬到医馆吧。”侍卫连忙将软榻抬入医馆,宫远徵起身走近,指尖搭上叶霁华腕间,闭目凝神探脉,片刻后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这毒不烈,却缠人,似是刻意让人虚弱,而非致命,倒不像是无锋惯用的手法,他眸色沉了沉,转头对侍女道:“退出去候着,不许旁人进来打扰。”
“装模作样。”他低声嗤了句,指尖刚要收回,却瞥见叶霁华眼睫微颤,眼角滑下一滴清泪,似在梦中承受着极大苦楚。那滴泪落在素色衣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竟让他莫名想起兄长宫尚角偶尔提及的“故人之女”,幼时也是这般,受了委屈便会默默垂泪,却从不肯大声哭闹。
宫远徵指尖顿在半空,心头烦躁更甚,转身从药架上取下几味药材,动作利落却带着几分不耐。他研药时力道颇重,瓷碗与药臼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却在碾磨到某种安神药材时,下意识放轻了动作。不多时,一碗深褐色药汁熬成,他捏着叶霁华的下颌,语气冷硬:“张嘴,别逼我动手。”
叶霁华似被惊扰,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迷蒙,唇瓣微动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苦涩药汁顺着喉咙滑下。药汁入喉的瞬间,她暗自运功加速药效吸收,面上却愈发虚弱,眼帘一垂,再度昏了过去。
宫远徵将空碗搁在案上,刚要转身去看他的出云重莲,医馆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侍卫慌乱的呼喊:“徵公子!大事不好了!执刃大人、少主……他们出事了!”
“什么?”宫远徵猛地转身,眼底满是错愕,方才还冷硬的神色瞬间被惊怒取代,“说清楚!执刃和少主怎么了?”
“是无锋刺客郑南衣!她趁执刃大人与少主议事之际突袭,两人……两人都已殒命!”侍卫话音颤抖,满脸惶恐。
宫远徵:“不可能!郑南衣身负重伤,怎么可能突袭成功?你们是废物吗”可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宫门戒备森严,一个重伤的刺客如何能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