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烛火静燃,光影落在奏折朱批上,满室沉肃。赵祯握着朱笔的手一顿,抬眼看向阶下跪地的杨羡,眼底掠过几分诧异,随即沉了神色,语气冷了几分:“杨羡,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妙元乃朕的亲妹,金枝玉叶,你一介世家子,竟敢妄言求娶,还提入赘之事,未免太过放肆。”
杨羡脊背挺直,叩首时力道恳切,声音未显半分退缩:“臣知晓身份有别,也知自己纨绔名声在外,可臣对长公主一片真心,绝非一时兴起。那日上元夜初见,臣便被长公主的鲜活磊落打动,今日宫宴再见,这份心意愈发笃定。入赘并非戏言,臣愿脱离杨家,此后唯长公主马首是瞻,悉心照料,改去往日陋习,绝不让长公主受半分委屈,若有半句虚言,任凭官家处置。”
赵祯搁下御笔,目光审视着杨羡。他早已知晓杨羡纠缠妙元之事,本以为只是纨绔一时新鲜,没料到竟会这般大胆,敢入宫求赐婚,还甘愿放下世家子弟身段入赘。他沉吟片刻,缓缓道:“你可知妙元性子?她自幼娇纵,习武成性,脾气烈得很,连朕都要让她三分,你若娶了她,日后挨揍受累是常事,且入赘公主府,需抛去杨家嫡子的体面,受皇家规矩约束,这些你都想清楚了?”
“臣想得明明白白。”杨羡抬眼,眼底满是执拗与炽热,“长公主烈性子,臣反倒喜欢,哪怕日日挨她教训,臣也甘之如饴;入赘公主府,能伴在长公主左右,抛去些许体面又何妨,皇家规矩臣也愿潜心学,只求官家成全。”
赵祯看着他眼底不掺假的认真,心头微动。他素来疼宠妙元,盼着她能寻个真心待她、容她性子的人,杨羡虽纨绔,却也有几分坦荡,今日肯为妙元做到这份地步,倒也算难得。只是赐婚关乎皇家颜面,也需问过母后与妙元的意思,不能贸然应允。
“此事朕不能即刻应你。”赵祯语气放缓几分,“妙元的婚事,需问过母后与她本人意愿,且你往日劣迹斑斑,需拿出诚意改过,朕方能考量。你先退下,此事容后再议。”
杨羡虽未得准信,却知晓赵祯未直接拒绝,便是留了机会,连忙叩首:“谢官家!臣定好生改过,静候官家旨意,绝不辜负官家信任。”
说罢,他起身躬身行礼,缓缓退出紫宸殿。走出殿外,晚风拂过,吹散了几分紧张,杨羡望着夜空月色,嘴角勾起抹痞气的笑,眼底满是势在必得——只要有一线机会,他便不会放弃。
次日午后,赵祯处理完朝政,便去了太后宫中。刘娥正坐在窗边赏花,见赵祯前来,笑着招手让他坐下:“今日怎的得空过来?”
“儿臣来与母后商议妙元的婚事。”赵祯落座,将昨日杨羡入宫求赐婚之事一一告知,“杨羡虽纨绔,却愿为妙元入赘,改去陋习,态度也算恳切,儿臣瞧着,倒有几分真心。”
刘娥捻着花瓣的手一顿,眼底闪过几分讶异,随即沉吟道:“杨羡这孩子,哀家略有耳闻,杨家嫡子,性子张扬,却也不算作恶多端,且他姐姐杨婕妤在宫中素来安分,倒也知礼。妙元性子烈,寻常男子容不下她,杨羡肯让着她,还甘愿入赘,倒也算个合适的人选。只是妙元那丫头,素来眼高,未必肯应。”
“儿臣也是这般顾虑。”赵祯轻叹,“妙元昨日还因杨羡纠缠动了气,怕是对他毫无好感,此事还需慢慢劝。”
“此事急不得。”刘娥缓缓道,“可先探探妙元的口风,再瞧瞧杨羡的改过之意,若他真能收敛心性,妙元也肯松口,倒也不失为一段良缘。毕竟妙元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这般任性下去,寻个真心待她的人,哀家与你也能放心。”
赵祯点头应下,正说着,门外传来侍女的通报,称庆寿长公主前来请安。两人对视一眼,仁宗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正好问问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