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舀起一块鱼肉,小口吃着,“我阿爹也会给我挑鱼刺,还会在我被荆棘勾住裙子时,蹲下来帮我解开。”
“咳。”金光日猛地咳嗽一声,像是被鱼刺卡了喉咙,拿起手边的水杯灌了一大口。温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耳根的热度。
阿爹?
他皱着眉,抬眼看向对面的阿虞。她正吃得认真,嘴角沾着点鱼汤,浑然不觉自己一句话搅乱了他的心绪。
他怎么可能像她阿爹?那个会蹲下来给她解荆棘、给她挑鱼刺的男人,该是温和的、柔软的,像山间的暖阳。而他,是从泥沼里爬出来的,浑身带着尖刺和戾气,连自己都觉得面目可憎。
这个称谓,太烫了,烫得他想躲开。
“以后别这么说。”他放下水杯,声音有些发紧。
阿虞抬起头,一脸茫然:“为什么?你就是很像啊。”
“我不是。”他的语气硬了几分,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烦躁,“我没那么老,也不是你长辈。”
她被他突然变冷的语气弄得一愣,筷子停在半空,眼里的光亮黯淡了几分:“哦……”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鱼池里的锦鲤甩动尾巴,溅起细碎的水花,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
金光日看着她低下头,小口小口地扒着米饭,肩膀微微垮着,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兽。心头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悔意。
他不该对她发脾气的。她只是随口一说,或许根本不懂这两个字在他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鱼要凉了。”他拿起公筷,夹了块最大的鱼肉放进她碗里,语气缓和了些,“快吃。”
阿虞没抬头,只是小声嗯了一声,把鱼肉塞进嘴里,却没怎么嚼就咽了下去,像是味同嚼蜡。
那一晚,阿虞没像往常一样缠着他说话,也没在他回来时端着安神水等在门口。金光日推开卧室门时,只看到她蜷缩在沙发上,背对着门口,大概是睡着了。
他站在门口看了很久,客厅的月光透过门缝照进来,在她身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他不是讨厌“阿爹”这个称谓,而是讨厌这个称谓背后的距离。他不想做她的长辈,不想做那个隔着辈分的、需要被尊敬的存在。
他想要的,是更近一点。近到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应她的亲近,近到可以告诉她,那天她亲他脸颊时,他心里有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