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山之铜堆积成山,在蒲阪巨大的铸鼎工坊中发出沉黯的金属光泽,冰冷而坚硬。
无数人族工匠与修士,在禹帝与皋陶的统筹下,如同精密的器械般运转。
他们以自身气血为燃料,点燃炉火,以坚韧的精神意志为无形锤锻,轰鸣声中,将冰冷的灵材反复锻打,初步塑造成九尊巨鼎的胚胎。
鼎胚初成,便已重若山岳,仅仅是悬浮在半空,便压得周围虚空微微扭曲。
其上虽无精美纹路,却自然散发出一种镇压八荒六合、梳理地脉水元的厚重气息。
这早已超越了寻常的铸造。
这是将亿万人族筚路蓝缕、开拓九州的汗水与鲜血,将整个族群不屈的信念,以及那日益磅礴、奔流不息的人道气运,一同熔铸其中。
禹帝亲身坐镇工坊中央,神色肃穆,头顶崆峒印悬浮,垂落道道九彩霞光,与他自身皇道气息交融,勾连冥冥之中那咆哮涌动的人族气运长河,为铸鼎提供着最核心的支撑。
另一侧,九凤立于早已勘定的地脉节点之上。
她周身煞气不再暴烈,反而以一种奇异的韵律与大地精气交融,化作九道暗红色的洪流,如同血脉般,不断冲刷、淬炼着九尊鼎胚,将洪荒大地的浑厚力量,一丝丝烙印进鼎身的根基。
鼎身之上,皋陶带领的文官团队呕心沥血,根据禹帝跋山涉水、亲手勘定的九州地理、风物、异兽、传说,精心设计着承载气运的符文与图腾。
每一笔刻画,都非一人之功,其下伴随着数以万计人族修士的齐声祷祝,磅礴而纯粹的人道意志汇聚成无形的刻刀,将象征各州气运脉络的图案,深深铭刻进鼎身的每一寸肌理。
鼎胚微微震颤,发出的嗡鸣已能引动周围虚空泛起涟漪,仿佛内里孕育着即将苏醒的太古神只。
如此撼动洪荒现有气运格局的壮举,自然引来了无数暗处的目光。
北冥,妖师宫深处。
鲲鹏老祖自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王座上缓缓睁开双眼,阴鸷的目光穿透无尽空间阻隔,落在了南方那一片蒸腾炽烈、令他极度厌恶的人道气运之火上。
那火焰,带着秩序、稳固与勃勃生机,灼烧着他记忆中巫妖时代的辉煌,也灼烧着他重返洪荒大地的野心。
“九鼎定九州……嘿,好大的手笔!”
鲲鹏的声音如同寒冰相互刮擦,刺耳冰冷,
“是想彻底锁死这片大地,断送我妖族重返故土的希望吗?”
紫霄宫中争座的屈辱,巫族蛮横的压迫,人族迅猛的崛起……无数新旧怨恨在他枯寂的心头翻涌、发酵。
他枯瘦如鸟爪的手指,在王座扶手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声响,在空寂的大殿中回荡。
“传令。”
他对着空寂大殿的阴影处低语,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几道模糊、扭曲的妖影自阴影中浮现,无声跪伏。
“去北疆,‘帮帮’那些人族。”
鲲鹏的语调平缓,却透着彻骨寒意,
“地脉,可以偶尔动荡一下。山石,可以偶尔崩落几块。那些沉睡的凶兽……也该饿了出来觅食了。记住,像灰尘一样,不起眼,别让人抓住尾巴。”
“是,妖师。”
妖影领命,悄然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不久之后,人族北疆,负责开凿地脉基座、运输关键灵材的队伍开始接连遭遇“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