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入夜
殷南昭身着官袍,头戴乌纱,行色匆匆地走下马来
眼前恢弘的乾运门他似乎无心欣赏,干劲利落地掏出腰牌、鱼袋,在士兵检查无误、行了个大礼之后
殷南昭挥起大袖,向着士兵微笑点头,随后眉头紧皱,向着武英殿走去......
重庆武英殿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巨大的沙盘几乎占据了厅堂的中心,其上山陕地区的山川脉络、城池关隘被精细地标注出来
无数代表敌我兵力的小旗插在其上,勾勒出一幅惊心动魄的战略态势图
冰鉴里散发出的丝丝凉气
完全无法驱散弥漫在重臣们心头的燥热与紧迫。
伏龙卫京畿分司指挥使毛仁凤风尘仆仆,显然是多日未眠,思索对策
他声音沙哑却语速极快,指向沙盘:
“禀监国,诸位中枢大臣
综合北地各站‘掌柜’冒死送出的密报,以及前线塘马探察,情报已基本核实。”
“北廷小皇帝已下决心,以罗什为平西大将军,总揽征讨事宜。宁完我为平西将军,富绶为征西
将军,分领左右两路。镶白旗旗猛将多尼为前锋。”
“其从京畿、直隶、宣大、山东、河南等地抽调八旗主力及绿营兵,并征发科尔沁、察哈尔等
部蒙古骑兵。声势极大,对外号称二十万大军!”
毛仁凤的手指重重落在沙盘上的井陉口和潼关
“其战略意图已十分明显。主力图海部,预计将倾力猛攻井陉,突破太行山险,直扑我晋南之地。
偏师满达海部,则会再度强攻潼关,企图牵制我陕西兵力
鞑子妄图东西对进,使我首尾不能相顾
一举将我大军挤压、歼灭于黄河拐角之间!”
朱亨嘉负手立于沙盘前,身姿如松
几年的征战与执政,早已洗去了他最初穿越时的彷徨与青涩,眉宇间沉淀下的是深沉的威仪和杀伐决断的锐气
他凝视着沙盘,目光如冷电扫过每一个关键节点。
“二十万?”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
“虚张声势罢了。扣除沿途留守、押运粮草的辅兵,其真正能投入一线野战的战兵,能有十四五万便是顶天
如此庞大的兵力,每日人吃马嚼,所耗粮草天文数字,从华北平原翻越太行山运抵前线,其道艰险,后勤线漫长脆弱
阿济格此来,必然是抱着速战速决之心
妄图以泰山压顶之势,一击碾碎我军。”
他修长的手指精准地点在晋南的核心——太原。
“复制当年闯王旧路?或是以为我朱亨嘉是那迂腐的宋襄公?”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们打错了算盘
太原坚城已在我手,晋南腹地便有了擎天柱石
罗什若以为攻破一两个山口就能纵横晋中,便是痴心妄想!”
侍立于侧的枢密使杨略缓缓颔首,捋须接口,声音沉稳:
“监国明鉴。清军势大,锐气正盛,其利在速决
然其弊亦在此:
劳师远征,后勤难继,深入我腹地,处处皆可能是其葬身之所
我军之利,在于内线作战,据守表里山河之险,更有太原此等雄城为依托
火器精良,以逸待劳
所虑者,乃新附之地民心未臻十分稳固
且兵力需兼顾陕、晋两处,略显分散
此战之要,在于以己之长,击彼之短,挫其锐气
耗其粮秣,待其师老兵疲,必有可乘之机。”
第一军都督殷南昭点了点头,上前一步,补充道:
“枢相所言极是。第一军的八个团,依据监国钦定之新军制,已完成整编扩充,兵精粮足,士气高昂!
其目前已依托太行、吕梁山脉之险要关隘展开,构筑了多层次防御工事,火器配备充足
凭借地利与坚城,足以层层消耗,迟滞敌军
陕西方面,潼关天险依旧
杨展的第二军同样兵强马壮,满达海想要重演旧事,绝无可能!
话音刚落,身旁的都督成璨补充道
此战之关键,确在于能否顶住敌军最初也是最凶猛的三板斧
并在此过程中,敏锐捕捉其破绽,伺机给予雷霆反击!”
只见杨展缓步上前,跪地拱手大吼道
监国!打吧!
我军这几个月休养生息,该军那么久,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此战,必胜!
是啊!监国!打吧!
都督季斯言跪地大吼道,太久没开战,他内心早痒痒了
不可啊监国!山陕虽多山地,然清军铁骑纵横,于我军不利啊!!!